作者：鄧海建

       近日，媒體曝光廣州出租車司機老王，因舉報行業潛規則丟了工作，之後老王為進入廣州市交委客管處反應情況，從圍墻上跳下來，摔斷了右大腿，至今未愈。傷情經鑒定為九級工傷。目前老王正在廣州白雲機場北停車場乞討糊口。（6月18日《羊城晚報》）

       “要臉”還是“要飯”？對於曾經的廣州“的哥老王”，這是一個現實的命題。與之對稱的是，有人説在廣州，做好事的，一念天堂一念地獄：要麼是“托舉哥”，要麼是“的哥老王”。正如不是所有的世界冠軍都要一輩子輝煌體面一樣，實名舉報的英雄也不是不能有淪為乞丐的一天。真正的糾結是：如果乞丐的命運與實名舉報的事實有著因果的關聯，則公平與正義難免招人質疑。

       一個正常的社會，從來不需要什麼英雄，人人盡己之責，膜拜就不會成為退縮的藉口。從這個意義上説，“老王因何而舉報”不重要，重要的是“老王舉報了什麼”。老王舉報的真相，早已塵埃落定。此前媒體報道稱，“廣州市公安局經偵支隊于2012年2月16日抓獲某出租車公司營運部涉嫌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的蔡某某”。令人不解的是，扮演“一隻耳”的蛀蟲落網了，怎麼扮演“黑貓警長”的老王也跟著玉石俱焚了？這是一個邏輯怪圈：明規則裏看，老王是公司的大救星，挖出“蛀蟲”，公司當非常“哈皮”，重獎不説，起碼當奉為楷模，足夠掀起一個又一個“學習高潮”——吊詭的是，他卻被“合情合理”地開除了。出租車公司屁股站在何處？更耐人尋味的是，“開除令”下，地方交委卻表示“無能為力”——掌管出租車公司命運的權力部門忽然如此“示弱”，難怪輿論只説“天涼好個秋”。

       如果説企業有一千個理由開除不能任勞任怨任欺淩的老王，那麼，權力者當有一千零一個理由捍衛公民維權的義舉。這是一個奇怪的社會生態鏈：不舉報，老王的生活可以一如從前，“茶水費”這個公開的秘密也不會濺起一絲漣漪；一舉報，出頭的椽子先爛了，“茶水費”事件也不過是點到即止。真正的問題在於：一者，既然老王的舉報事實上增益了公共利益，那麼，同樣以公共利益為旨歸的公權，為何不能在老王與“茶水費”的博弈中助前者一力？二者，在各地“份子錢”事件波詭雲譎的時候，廣州“茶水費”是大是小、是“一個人的偶發”還是“一群人的尋租”？這些問題，即便不能全聽老王怎麼説，起碼可以多聽聽的哥的姐怎麼講。

       有一點是肯定的，打擊舉報者就是鼓勵犯罪。與其説我們是關注老王的命運，不如説是關注真相在秩序中有無失衡。老王不能從茶水費事件中全身而退，反而以自己的“命運逆轉”替換了“茶水費真相”，那麼，當城市需要更多老王站出來的時候，今日的“的哥老王”，算不算成功的正義恐嚇？聯想近日兩則新聞：一是《公安部關於對舉報經濟犯罪線索進行獎勵的公告》發佈，要求各地對提供經濟犯罪線索並查證屬實的舉報人，根據不同情況給予500至50000元人民幣的獎勵；二是山西公安廳交管局宣佈2起交警收黑錢案件查處情況，兩名交警大隊長被免職，然而儘管舉報“三亂”的人員不少，但官方設立的500萬元舉報獎金至今無人領取，分析稱主要是舉報者怕打擊報復。政府鼓勵舉報，民間舉報無好報，癥結何解？

       好在“的哥老王”還自由地活著，好在他還能在公共場合為生計而忙活。制度不説話，公權不説話，好在人心還熱乎著。那些未必無中生有的傳言，那些流轉在民間的吁求與價值判斷，但願能讓“的哥老王”成為法治進程中的一抹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