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鄧海建

       這兩天，山東棗莊“野狼傷人”事件鬧得沸沸颺颺、跌宕起伏。3月23日，山東棗莊滕州稱活捉一隻白色“母狼”，但隨後有居民稱這只“狼”是自家的哈士奇狗，專家也鑒定這只動物確為哈士奇。3月26日，山東鄒城香城鎮再次發現一隻“疑似狼”，隨後又有村民稱丟狗。5天過後，面對“是狼是狗”的疑惑，滕州市林業局和動物園等有關部門選擇了回避。（3月28日《齊魯晚報》）

       從當初的“該不該開槍打狼”，到如今的“打的是狗還是狼”——你必須得承認：“有關部門”確實是一個神奇的部門，即便默不作聲，也能讓一隻又一隻的“疑似哈士奇”，演繹出了公共事件中的“宮廷大戲”。地方部門説打的就是狼，市民説打的是我家的狗，專家有的説是狼、有的説是狗……一時間，媒體忙不迭地普及哈士奇和狼區別的科普知識。但知識是知識、真相是真相，滕州警方打死的究竟是什麼、滕州動物園裏關的又是什麼？問題的背後，只能對應著一個答案。

       “狼來了”，鬧得人心惶惶；狼死了，足以鑼鼓喧天。有一點是肯定的：狼越是兇狠歹毒，越是輝映出“滅狼”政績的勞苦功高。無論真相是狼還是狗，肯定有人犯了錯誤，所謂“知錯即改、善莫大焉”，地方職能部門又未必個個是研究狼群的動物專家（何況“華南虎”事件早就告訴我們，即便專家也會有變成“磚家”的時候），就算認錯了狼或狗，也談不上多大的錯誤。詭異的是相關部門的神秘與猶疑：一是，27日上午9點，一輛帶有“森林消防”字樣的越野車駛進滕州市人民公園動物園，七八名工作人員前往狼舍，但當他們看到記者後，卻匆匆離開；二是飼養“疑似白狼”的工作人員説，“現在上面給的壓力大，什麼都不讓説、不讓問，所以我也不方便問關於這只動物的情況，養好它才是我的工作”；三是滕州警方及林業等部門對外界的打探諱莫如深，棗莊當地有關負責人甚至表示，社會關注度大了“讓他們非常被動”。前些日，有消息稱“俄羅斯發現疑似外星人飛碟發射中心”，好像也沒有“疑似狼”來的熱鬧——地方部門此般應對公共監督的架勢，足以令人如墜雲霧。

       心底無私，天地寬。越是“回避”，越是縱然流言發酵流傳。既然如此道路以目，民意的揣測無非有二：一是官方確實搞錯了，礙于面子，又死不認錯，於是推諉塞責，或者還在想法子暗度陳倉；二是其實權力部門早就心知肚明，只不過抓了只“替罪狗”來李代桃僵，以此博取政績，這就和東窗事發的總是“臨時工”在跑龍套是一個道理。但既然事件鋪陳到這個份上，謊言恐怕只會越扯越大，最壞的結果是需要用另一個更大的謊言來圓謊，最後終於無可收場，公權斯文掃地。

       認錯很簡單，但要指望公權認錯，其實真的很難。在《宋江明求職記》裏、在趙作海等冤假錯案中、在三亞宰客事件等公共事件間……地方部門有的是“扯謊不臉紅”的底氣與演技，“引咎辭職”這個説法喊了幾個世紀，但城門失火的時候，最後檢討的還多是“池魚”。權力沒有認錯的習慣和勇氣，翻譯過來，就是翻雲覆雨慣了、事事高估了“擺平”的能力。道理其實並不複雜：只有把公權、而不只是“疑似狼”關進籠子裏，面對歷史或者真相，“坦誠”才不至於成為一個抽象的公共詞彙。這世間，比狼更難捕獲的，是權力秩序與公共生活的法治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