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山素季：我定會訪華中緬人民關係最重要(圖)_新聞臺

仰光街頭一景。

本報記者王丹陽與昂山素季對話。

仰光，中國城是許多華僑華人聚居地，也是緬甸最繁華地帶。

黃昏時分，大金塔在仰光的夜色中熠熠生輝。

　　開啟國門經濟改革引來全球投資熱潮開放前佔緬甸四成外商投資總額的華商備受挑戰

　　6月1日，緬甸聯邦議員昂山素季將在泰國曼谷出席“世界經濟貿易論壇東亞會議”，“如何發展經濟，促進多邊合作”是她24年來首次踏出國門的主題。而在同一天，緬甸政府也將啟動針對東盟國家的入境落地簽證，進一步推動經濟開放。

　　從1948年緬甸第一任民選政府總理吳努提出“新緬甸”經濟政策以來，同一時期獨立的印度、甚至當年經濟狀況遠不如緬甸的泰國早已卓有成就。而緬甸卻因搖擺不定的政策和動蕩的國內局勢，從上世紀四五十年代的“亞洲富國”，淪為1987年被聯合國列為世界上最不發達的國家之一。

　　60餘年過去，從民選政府、軍政府到文官政府，歷經開放—封閉—再開放，歷史選擇了2012年，讓緬甸重新邁出經濟發展的步伐。緬甸的歷史復興之路如何進行？從農業社會走向工業社會，緬甸的未來將朝何方？本月中旬，本報記者遍訪緬甸官方民間，實地觀察緬甸現狀，力圖描繪這個國家邁向開放發展的步伐。從今日起，本版開始刊發緬甸開放復興之路系列報道。

　　作為目前各國投資者眼中最炙手可熱的土地，強勁的“淘金熱”正在緬甸興起。世界各國投資涌向緬甸尋找機會，美國、韓國、印度等各國政要先後訪問緬甸，希望佔得一席之地。闊別半個世紀再啟動的開放班車已然入軌，也許整個世界都不願錯過打開國門的緬甸。

　　昂山素季

　　中緬人民關係最重要

　　“如果你到中國來訪問，你最想對中國説些什麼？”

　　“目前，我還在等待來中國的機會。但是我會來。”67歲的昂山素季説。在回答本報記者提問時，這位新任議員説，“中國人民與緬甸人民，人與人的關係是最重要的，也是我珍視的。對於中國這個問題，目前我只能説這麼多。”

　　在今年4月舉行的聯邦議會和省邦議會補選中，昂山素季就任緬甸聯邦議員，這也被外界視作緬甸走向復興開放的一個重要信號。昂山的人生，從此有了另一個角色。

　　5月16日，緬甸仰光，氣溫35℃，更熱的是等待者的心情。在仰光城北，昂山素季所領導的政黨NLD（全國民主聯盟，以下簡稱民盟）總部，從早上9時45分昂山素季到來，直至中午12時30分離開，數十名等待者聚在一起，讓整個屋子都有灼熱的感覺。

　　他們中有來自仰光郊區的崇拜者、地方支部成員、《紐約客》等國際媒體記者、國際項目組織成員、捐助者，目的只是為了見到她，和她聊上三五分鐘。

　　這對昂山素季而言，已是忙裏偷閒。30歲的NLD成員win naychi説，目前昂山的議程已被安排到6月。在5月12日的週末，作為仰光北部高穆選區的議員，昂山素季驅車1個多小時前往當地視察。

　　處於旱季末尾，高穆鎮一個偏遠鄉村的湖底已經乾涸，臨湖村民吃水遭遇嚴重困難。而到雨季，村民的草棚屋也會遭到嚴重水浸，危及人身安全。昂山素季的到來，使得這個小村落的問題得到了媒體關注。

　　民盟高穆分支機構負責人對本報記者表示，高穆鎮上的農民月收入僅為50元人民幣，很多沒有土地的農民靠打短工生活。昂山素季對這一問題的解決方案是通過尋找贊助基金，讓臨湖的整個村落遷移到安全地區，再就業。

　　在5月份的多次演講中，議員昂山素季提到了今後緬甸遇到的重要問題，消除貧困、增加就業、醫療教育，“不能光説好聽話，必須靠行動。”

　　吳登盛

　　緬甸下一個諾獎得主？

　　在緬甸經濟復興與發展道路上一起努力的，還有和昂山素季同齡的緬甸總統吳登盛。

　　相比昂山擁有“國父之女”的聲望，吳登盛出生在仰光郊區的一個貧苦農民家庭，他的父母都是普通人。吳登盛早年從軍，2011年2月被推選為緬甸聯邦總統，擁有較高的民望。

　　一位常年與緬甸政府打交道的緬甸華商説，總統吳登盛在軍界和政府中有“清廉先生”之譽。民間一個説法是他在親歷2008年，緬甸歷史上最嚴重的自然災害納吉斯風災現場後，受到震撼，決心對外開放與歷史復興。

　　在5月11日總統府召開的“為國家發展而加大改革力度協調會議”上，吳登盛説，私營經濟，有關協會、公司、股份公司、合作社、基金會，都是提升緬甸經濟社會水平的主體。除資金外，緬甸在銀行、酒店和旅遊及其他經濟業務方面，人才缺乏，希望因各種原因居留海外的緬甸公民和行業專家回國。

　　“只有國家穩定安寧，人民的經濟生活才能提高。”他説，在與少數民族武裝進行和談及實施和平措施過程中，省邦政府也要參與努力，爭取努力實現停火和永久和平。需要重視與政府進行和談的反政府武裝組織人員的生活、就業機會。

　　翻閱《緬甸時報》近期的報道，稱如果解決了在緬甸境內克欽族少數武裝的問題，實現緬甸和平與統一，那麼總統吳登盛將有極大希望成為緬甸的第二位諾貝爾和平獎得主。

　　對此，世界銀行組織負責人Meral Karasulu表示，如能繼續把握政治經濟改革，緬甸將會在短時間內成為亞洲發展迅猛的國家。

　　投資熱浪

　　緬甸開始擁抱世界

　　6月1日，緬甸將正式啟動針對東盟國家的落地簽證和商務簽證。隨後，緬甸還將逐步解除國際遊客遊覽地的禁區。

　　早在年初，由緬甸政府經營的緬甸航空早已開始在廣州至仰光航線上試水任何國籍遊客前往緬甸的落地簽證。

　　根據緬甸旅遊協會統計，2011年從仰光國際機場入境的外國遊客約30萬人。而今年4月這一數字已超過40萬人，預計今年年底可能達到歷史性的80萬人。

　　這些得益於緬甸政府採取一系列促進經濟的政策。其中，包括實行浮動匯率管理制度。此前緬甸的匯率制度非常複雜，包括官方、半官方和非官方3種。官方匯率將緬元匯率固定在約6.4緬元兌1美元；在“黑市”兌換價則為約800緬元兌1美元。而實行浮動匯率後，緬甸當前匯率在1美元兌820~830緬甸元左右，被稱為是緬甸今年來最大的經濟改革。同時，緬甸為吸引外資，還承諾對外國企業實行8年免稅以及進口車輛實現減免等。而世界也對緬甸政府的經濟改革予以擁抱。

　　從4月初開始，美國宣佈放鬆對緬投資限制，允許緬甸部分官員入境並向緬派遣大使；英國首相卡梅倫4月中旬訪緬並表示支持中止制裁，這是西方領導人50年來首次訪問緬甸；歐洲議會4月20日通過決議，要求歐盟暫停對緬制裁，給予緬甸“歐盟市場特別準入許可”；日本宣佈免除緬甸37.2億美元債務，並時隔20多年重啟日元低息貸款援助；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訪緬，韓國總統李明、印度總理辛格也在5月展開緬甸之行。

　　改革開放“忽如一夜春風”吹進了落後封閉而貧困的農業國家，是世人對緬甸的一般印象。但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緬甸卻是亞洲富國之一。被稱為“亞洲米倉”的緬甸不僅糧食富足，橡膠製品馳名世界，私營經濟繁榮，商賈林立。

　　前路展望

　　未來東盟年會主辦國

　　祖籍福建的老華人曾煥華回憶，仰光唐人街的華商第一桶金大都是從那時開始。緬甸曾是東南亞的交通中轉站，前往泰國的航班必由仰光機場中轉，而非今日前往緬甸航班大多從曼谷中轉。

　　然而，隨著收歸國有化及搖擺局勢，1987年，緬甸被聯合國列為世界上最不發達的國家之一。上世紀90年代初，緬甸賴以創匯的旅遊業也因政治原因被稱為“血腥旅遊業”，遭到西方制裁，成為東南亞僅有的“存在大量能源”卻尚未邁入現代化的農業國。

　　緬甸國土面積近68萬平方公里，人口超6000萬人。根據今年3月官方數據，2011年緬甸人均産值僅約為830美元。

　　然而，復興開放的道路也不完全平坦。5月19日，仰光熱烈的氣氛似乎因為一條消息凝結。當天中午，在緬甸華人商圈中流傳開來的信息是：第一總統吳登盛在家緊急就醫，第二副總統吳丁昂敏烏出家。這讓很多生意人開始擔心局勢與經濟政策的不確定性。

　　直到傍晚，消息陸續傳出，原來只是虛驚一場。當晚，美聯社發稿稱，素來患有心臟病的吳登盛，在家中接受了醫生治療，隨後休息。耐人尋味的是此後幾日，官方報紙《新光日報》對此並無任何解釋。

　　有評論者指出，67歲的吳登盛和昂山素季，還有79歲的丹瑞大將，這些政治人物高齡老化將是緬甸今後轉型之路的不確定因素之一。

　　暨南大學東南亞研究所與國際關係學系教授莊禮偉撰文，如果吳登盛的保護人丹瑞去世，軍隊權力格局或出現不確定性。昂山素季領導的NLD，凝聚力主要依賴昂山素季，否則就可能是一盤散沙。

　　莊禮偉認為，緬甸今後的國家轉型政改或許可參考韓國道路。2014年，緬甸將成為東盟年會主辦國，作用類似1998年漢城奧運會對於韓國，將推動緬甸繼續改革開放。

　　華人華商在緬甸

　　從跨國能源動脈到昂山市場小生意

　　自1950年中緬兩國建交後，中緬貿易不斷發展。從1971年確定雙邊貿易，緬甸每年派代表參與在廣州舉行的中國進出口商品交易會，而中國則參與緬甸的珠寶交易會，兩會逐漸擴展了兩國的雙邊貿易。隨著兩國間貿易交往擴大，中國商品逐漸多元化，大到能源、通訊、基建，小到雨傘、眼鏡，中國標簽在緬甸無處不在。目前，中國在緬投資主要集中在能源、電力和基建等領域，約佔緬甸外商投資總額的四成，堪稱最重要的外來投資力量。

　　作為被稱為“亞洲最後一塊投資熱土”的緬甸，一方面擁有農産品、寶石、木材、水産品等豐富的自然資源，另一方面大量的青年勞動力和佛教國家人民樂天知足的社會風氣，使緬甸具有了再次啟動經濟發展的可能。而面對打開大門後的緬甸，中國還會享有以往的投資優勢嗎？

　　油氣先行

　　中國企業拉動緬甸經濟

　　中國企業在緬甸最大投資是什麼？這個答案並不難尋找。

　　在“緬甸中國企業商會”聯絡目錄中，石油工程服務被列為首位。其中，以正在建設中的中緬油氣管道最為引人注目。

　　所謂油氣就是指原油和天然氣。作為世界上天然氣儲量第十的緬甸，已探明天然氣儲量25400億立方米、原油儲量32億桶。過去，緬甸天然氣市場供應主要面向泰國和印度，而中緬油氣管道建成後無疑將為緬甸天然氣帶來更為廣闊的市場。

　　據了解，中緬原油管道的起點是緬甸西部若開邦馬德島。中緬天然氣管道的起點是緬甸西海岸的蘭裏島。油氣兩管道基本並行，經過緬甸若開邦、馬圭省、曼德勒省和撣邦，最後從中國雲南瑞麗入境。原油管道在緬境內全長771公里，天然氣管道在緬境內全長793公里。

　　中石油集團東南亞管道公司總經理張加林介紹，中緬油氣管道是繼海上石油和LNG運輸、中哈中亞油氣管道、中俄原油管道之後，中緬油氣管道被視為中國的第四條能源進口通道。不僅對於解決中國能源緊張，而且對於緬甸經濟發展和百姓生活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

　　根據中石油新聞中心提供的信息，2011年，中石油和油氣管道公司共捐獻407萬美元，共建45所學校、24個醫院或醫療站，為80萬緬甸人民改善醫療環境等。同時將考慮為緬甸若開邦輸電網建設提供支持幫助，以緩解該地區民眾用電緊張狀況。

　　僅以原油管道起點馬德島為例。馬德島有人居住的歷史超過1000年，而祖輩飲水就靠島上的水井，每年旱季快結束時，井水基本枯竭。為此，中緬油氣管道項目組在島上建設了一座小型水庫以及供水管道和設施，使這個小島實現了5個村莊、2個學校、一座寺廟等3000余人喝上了純凈的水。

　　而這僅僅是中國企業在緬甸投資和拉動經濟的一例。據中國—東盟商務理事會中方常務副秘書長許寧寧介紹，2011年，中國與緬甸非金融類直接投資為4.6億美元；中緬貿易額達65億美元，增長46.3%；中國在緬甸工程承包合同額37億美元，增長了6%。除石油工程服務，礦業、水利、電力、航空、碼頭、通訊、基礎建設等，都是中國企業在緬甸興業的熱點。

　　隨著緬甸開放，新的投資規則將促使土地、人員編制和稅收等問題日趨合理化，也令外國公司有更大發展空間。有分析人士認為，這對中國企業是一把雙刃劍，雖然在眾多領域中國企業將面臨新的、強勁競爭，但也將從一個更加規範的商業環境中獲益。

　　工資低廉

　　資源豐富市場廣闊

　　仰光大金塔路1-5號，“緬甸華商商會”的四層辦公室對著海濱，在臨近的弄堂和低層建築中顯得特別。從1909年成立至今百年，該商會都是緬甸最大的合法華商團體，也是一般來緬甸做生意的中國人要到的“取經”地點。

　　“緬甸自然資源豐富，我們商會會員從事的種類繁多。”現任緬甸華商商會會長賴松生説，很多會員都是土生的緬甸華人，靠著吃苦耐勞，從路邊擺小攤、賣瓜子等做起。

　　據介紹，華商在緬甸主要從事的是農産品、寶石、木材、水産品、對外貿易等産業。以水産品為例，緬甸有2800多公里海岸線，因工業不發達，海水污染少，漁業資源豐富，目前中國北京、天津、舟山、福建的捕魚隊都有在緬甸作業，新鮮海鮮出口中國，就包括廣州的黃沙海鮮市場。同時，隨著緬甸經濟發展，養蝦、鰻魚、螃蟹等産業也逐漸興起。

　　在寶石生意中，緬甸出口的玉有90%銷往中國，中國已是緬甸玉的集中加工市場。而廣州的華林寺附近，緬甸華商供貨的店舖也為數不少。而作為曾經亞洲米倉，緬甸豆類出口僅次於加拿大，位居世界第二。而經營農産品的大多是華人與印度人公司。

　　緬甸現存賓館數量與市場需求差距日益擴大。根據相關調查，緬甸三星賓館房價為85~156美元，高居東盟國家之首。購買租賃土地、投資賓館、餐館也成為熱門産業。

　　因此，來自中國大陸、中國香港、中國台灣以及泰國的中國商人，來到華商商會尋求合作機會的人也越來越多。“在緬甸做生意，一是要遵守法律，二是要懂得做公益、行功德。”一名不願透露姓名的華僑商人説，緬甸是佛教國家，人民淳樸善良。緬甸工人工資大概只有泰國三分之一或越南的一半，而且多數有中學以上文化。2萬緬幣（約合人民幣150元）已經是首都仰光一份不錯的薪水。

　　但是隨著越來越多的中國商人來到，遵守秩序成為比了解行情更為重要的事情。例如由於緬甸公文形式簡單和注重個人誠信，此前曾發生過來緬投資商人偽造文件和偷稅被罰事件。因此對於生於斯、長于斯、用於斯的本土華商來説，如何維護華商的整體聲譽，迎接新的挑戰，適應新規則也是必須面對的問題。

　　老華僑：

　　“現在是最好的時候”

　　如果問當地人，仰光哪最繁華? 他們一定會告訴你，去市中心的唐人街。老華僑曾煥華的家就住在這一區。現年82歲的曾煥華1930年生於仰光。但是對於這一輩緬甸華人來説，過去60餘年間的從商經歷就好像一場夢。

　　1942年，日本佔領緬甸，12歲的曾煥華就隨父親回福建老家避難，直到1945年日本投降。也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緬甸迎來了戰後的短暫復興。特別是1948年~1962年，成為緬甸華商的黃金髮展時期。

　　“中國人吃苦耐勞，懂得做生意。”曾煥華説自己的第一桶金來自昂山市場擺小攤，而後逐漸發展壯大，並擁有商鋪。1958年，他用8000塊緬幣買了現在的房子。“那時候，我就有小汽車。整條街有汽車的只有四家，都是華人”。

　　然而，1963年，緬甸商店開始實行國有化。曾煥華在昂山市場的商鋪和財産一夜間被清零。此後，由於政策局勢，曾煥華後來的生意，再也沒有從前好。

　　“現代中國人好福氣，我的女兒、外孫子很幸福。”“現在做生意是最好的時候。”如今，曾先生的一個女兒在昂山市場做緬藥生意，一個女兒成了緬甸的醫生。

　　緬甸關鍵詞　　

　　◆民族135個，人口超6000萬，據官方統計，最新人均生産總值為840美元。

　　◆1948年1月，緬甸獨立建立“緬甸聯邦”，並倣照英國建立民主議會制。吳努成為緬甸第一個民選政府總理。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緬甸是亞洲富國之一。與同一時期獨立的中國、印度一樣，緬甸確定了發展經濟政策。著名的《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在此時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