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3月，就在俄國人發動了4天空襲並奪走了格拉斯哥、利物浦、曼徹斯特和南安普頓數百人的生命之後，英國首相撒切爾夫人要面對一個終極的決定。在她的桌上擺著一封歐洲盟軍最高司令的信。她對自己的同僚説，此前從沒有哪一個內閣面臨“這樣一個艱難的選擇”。

　　但別無選擇：當全世界凝視著前方的核深淵時，撒切爾夫人下達了執行命令。

　　1981年英國

　　絕密演習：

　　讓官員們準備好“走向戰爭”

　　英國《每日郵報》網站日前發表題為《第三次世界大戰檔案：保密了30年的文件》的文章，披露1981年英國內閣辦公廳組織的一次絕密演習內容。這次演習的目的是讓官員準備好可能“走向戰爭”。這個計劃一直收藏在國家檔案館裏，直到今年根據30年自動解密規定，這個計劃才被轉移到位於基尤的公共檔案局。大多數人根本就不知道這個計劃的存在。

　　每隔一年，英國的文官們都要參加一次演習，以檢驗英國應付新戰爭爆發的能力。他們手中的經典是一本《戰爭指南》一個絕密的計劃，甚至包括英國在遭受核浩劫後由12個地區總督管理的內容。從文件的字裏行間，可以感受到這些官員對於這個浩大的軍事演習有多麼認真。他們花費數小時，不辭辛勞地分析戰爭對普通英國家庭的影響有多大，其中有250頁密密麻麻的文字討論了諸如汽油定量配給、鐵路時刻表、農産品供應以及傷員醫療服務等問題。

　　不過，這次演習的核心是一個真正可怕的兩難抉擇。冷戰時期的每一個首相從艾德禮到撒切爾都明白有朝一日可能會有人要求他們批准發動核打擊。但是，正如1981年那次演習所設想的，一旦戰爭爆發，他們除了同意，別無選擇。

　　9日~15日：

　　“局勢急轉直下，大城市爆發搶劫”

　　戰爭計劃開始於3月9日。演習開始就假設形勢正在滑向戰爭。前蘇聯軍隊代號“橙軍”，北約軍隊代號“藍軍”。

　　在前蘇聯，“老邁的勃列日涅夫被國內的政變者推翻，克格勃強硬派軍閥上臺”。和一戰一樣，真正的火藥桶在巴爾幹半島，華約部隊在南斯拉伕邊境集結。英國和美國向西德增派部隊，而內政部報告説前蘇聯船隻“在北海和挪威海域騷擾捕魚船”。

　　在英國，官員報告説氣氛“令人擔憂”。兩天后，公眾的不安情緒開始高漲。

　　3月11日晚，情報顯示在前蘇聯和土耳其邊境及保加利亞與前南斯拉伕邊境有大量軍隊集結，而北約則設法增援西德和斯堪的納維亞半島。兩天后，局勢急轉直下：華約部隊侵入南斯拉伕。中東傳來消息，伊拉克已向土耳其東部發起進攻，而挪威方面的消息稱在其北部到東部邊境有大量軍隊集結。

　　不過，英國的注意力則集中在“不斷惡化的食品供給”上。在許多農村，商店已沒有煤炭、石油、電池、蠟燭以及糖和麵粉供應，急救和常用藥品稀缺。政府宣佈進入緊急狀態，大城市爆發第一輪搶劫。3月14日，銀行外排起提款的長龍。

　　3月15日晚，戰爭似乎確定無疑了。華約的20多個師佔領了前南斯拉伕。大部分報紙刊登巨幅廣告，告訴人們如何應對核打擊，而在尤斯頓和帕丁頓火車站，擠滿了打算逃出首都的驚恐的倫敦人。白金漢宮宣佈：“女王無意離開首都。”

　　“100架轟炸機突然襲擊了英國”

　　3月16日早6點，正當大多數還在熟睡的時候，100架前蘇聯轟炸機發動了突然襲擊，攻擊了全國的防空和雷達設施。

　　半小時後，首相撒切爾夫人與外相、防務大臣在唐寧街10號緊急開會。外相卡林頓勳爵帶來了更多的壞消息：“橙方地面部隊從當天早上4時30分起向西德、英國和美國的駐軍發動了全面攻擊。橙軍的空降部隊在挪威的博恩霍爾姆降落。第四盟軍空軍基地多次遭到空襲。”

　　早上9點，撒切爾夫人發表全國講話，呼籲保持“鎮靜和理智”，除了政府控制的BBC的一個電視臺外，所有電視臺和電臺切斷。主要道路交通堵塞，數以千計的汽車因為沒油被丟棄。

　　警方報告説有5萬人正試圖逃離曼徹斯特，還有2萬人正離開利物浦。

　　幾小時後，一聲炸彈巨響震動了市中心。當天下午，第二輪空襲襲擊了英國的七個空軍基地，撒切爾政府正式向前蘇聯宣戰。

　　3月17日是英國歷史上最黑暗的一天。

　　那天早上，內閣的戰爭措施委員會建議“主要的藝術品現在應從倫敦、愛丁堡和加的夫轉移”。委員會還建議女王發表全國講話。

　　但是，華約的軍事優勢意味著“英國的防空體系實際上已經被摧毀殆盡”。

　　18日~19日：

　　藍方面臨瓦解，內閣討論使用核武器

　　18日，這次可怕的演習的倒數第二天，戰爭內閣在中午舉行會議。

　　情報首長報告：“藍軍聯盟的防禦體系頂住橙軍進攻的形勢好于預期，但並不清楚局面能維持多久。”有報告稱蘇軍在前南斯拉伕使用化學武器。

　　此時，撒切爾夫人及其主要大臣第一次考慮動用核武器了。內閣會議記錄寫道：“藍方聯盟過早使用核武器可能會帶來嚴重的政治影響”、“這樣做可能會失去公眾的信任。首相可能必須要同反對派領導人交換意見，達成兩黨共識。”最終，戰爭內閣同意，“如果藍方聯盟面臨防禦瓦解的可能，同時又無法通過常規方式加以彌補，那麼我們就有必要動用核武器。使用核武器的決定要提前做出。”

　　當天夜裏，空襲更多了，在蓋特威克機場、希思羅機場以及全國的大城市有數千人被炸死。

　　第二天的戰爭內閣帶來了更多駭人聽聞的消息。會議一開始，有消息稱俄國人正在希臘、土耳其和意大利北部使用化學武器並做好了在西德突破的準備。

　　國防官員警告，如果北約使用核武器，前蘇聯的反應將會是“大規模報復性反擊。”不過大家達成的一致意見是，如果西方的常規部隊被擊潰，“使用核武器恢復政治上的平衡將是合理的選擇”。撒切爾夫人稱，她已秘密與工黨討論過這一兩難決定，後者“沒有提出反對”。

　　世界已非常迫近大戰邊緣了。那天晚上，英國遭到更多空襲，利物浦至少100間房屋被毀。拂曉，蘇軍轟炸機在對蘇格蘭、曼徹斯特和卡萊爾的轟炸中使用了神經毒氣和腐爛性毒氣。

　　抉擇時刻：投下29顆核彈

　　3月20日早9點，戰爭內閣最後一次開會。紅軍已突破西德防線，北約最高指揮官請求“授權對橙方附屬國境內的目標發動核打擊”。他希望明天早上5點對在東德、捷克斯洛伐克、波蘭、匈牙利和保加利亞的軍事基地投擲29顆核彈。這便是抉擇時刻。

　　乾巴巴的內閣會議記錄此刻因為緊張而變得沉重。但撒切爾夫人的決定是不可避免的了。

　　會議記錄稱：“我們嘗試了在不動用核武器的情況下的一切努力，試圖制止戰爭，但是沒有成功。”首相表示，此前沒有哪一屆內閣面臨過如此殘酷的選擇。

　　撒切爾夫人下達了命令。到這個時候，演習結束，世界站在核大戰末日的邊緣。

　　類似的戰爭噩夢

　　當然，所有這些事情都沒有發生過。這只是一場戰爭演習，一個官僚機構的幻想而已。

　　不過在閱讀這些文件時，你能夠真實地感受到白廳官員對待核災難的可能性有多麼認真，也讓人們看到冷戰時期可怕的偏執心態。

　　參加那次大規模演習的男男女女不可能知道他們最害怕的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他們以為柏林墻將永遠豎立下去。他們在二戰的陰影下長大，大多數人還清楚地記得1962年古巴導彈危機，那時的世界其實就處在核戰爭一觸即發的邊緣。

　　也許，21世紀的後來人還在做著類似的演習，想象著哪一天歐盟會解體、倫敦遭到大規模恐怖襲擊甚至使用化學武器或核武器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