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轉折市裏來挑隊員“好事”找上門

　　6月底，記者來到了周玉的家鄉遼寧省遼陽市文聖區羅大臺鎮二道村。由於附近寶境山上有個採石場，村裏空氣質量並不好，周玉的爸爸周福晉告訴記者，這裡平時很少能見到太陽，塵土很大，院子裏天天落著一層灰。

　　當初，周福晉和妻子田桂賢咬牙送女兒周玉去搞體育，也是為了能讓她離開這個村莊。

　　2004年11月，13歲的周玉還在沙滸中學讀初一，她的個子長到了快1米7，身體素質也很好。正巧遼陽市新成立了皮划艇隊，教練賈岩來學校選苗子，還打出了“為2008年北京奧運會選拔隊員”的旗號。

　　“當時我和她母親給她分析：咱們家條件不好，你唸書怎麼樣？你這水平夠嗆能考上大學。”周福晉説，“考不上大學怎麼辦？那時你才十八九歲，只能進山去推小車運石料，過個兩三年，我給你找個對象，你以後就圍著鍋臺轉吧。”

　　就這樣，周玉被父母送到了教練賈岩的門下。

　　考慮到周玉家經濟條件一般，賈岩還給周玉開了個“小後門”。“當時在體校每個月要交300元伙食費，50元訓練費。賈教練讓周玉先別交，跟著練一星期，如果能跟上就留下，不行就回去接著上學。”周福晉説。

　　結果周玉也真爭氣，到了體校的第二天，教練把新招來的20多名新隊員和體校的一幫老隊員一起叫到操場上跑了半小時。“好多練了幾個月的隊員，體能都趕不上她。”周福晉説。

　　“周玉從小體質就好，性格也像男孩。小時候她都不愛和女孩玩，就愛和調皮的男孩玩，男孩在墻頭跑，她不帶在地上的。”周福晉説。

　　就這樣，周玉走出了鄉村。從那時起，周家就開始為周玉每個月350元的費用操心了。

　　家人驕傲裝了有線電視穿上國手戰袍

　　周玉在亞運會上奪冠後，在網絡上出現了很多關於她的資料介紹，其中很多都把她寫成了“湖南人”。其實，她是在遼陽訓練比賽了3年，才“轉會”到湖南的。

　　“當時這邊冬天太冷，她要去湖南訓練，吃住費用太高，遼陽體校出不起。”周福晉説，“當時周玉還沒練皮划艇太久，成績卻比湖南許多老隊員速度都快，湖南隊就看上她了，而且當時賈岩教練也去了湖南，周玉也願意跟他。”

　　去湖南之後，周玉開始掙工資了，姐姐周紅也出嫁了，周家沒了負擔，生活水平也上來了。

　　前幾年，周家特意裝了有線電視，村裏經濟條件一般，舍得花錢裝有線電視的，只有幾家人而已。

　　“我們是亞運會之前裝的，就是想多看看體育頻道，多看看女兒的比賽。”周福晉説，“她一有比賽，我就想看有沒有轉播，結果總是沒有，主要是皮划艇這個項目受關注度不高，我好像就看過亞運會那幾場。”

　　現在，周玉早已不用花家裏人的錢了，她還常常能把隊裏發了自己穿不完的訓練服送給家裏人。現在，周福晉去哪兒都穿著女兒寄回來的這些衣服，誰見了他都會問問“衣服哪來的”“女兒是幹啥的”。

　　“村裏人問我姑娘是幹啥的，我就説是划船的，我怕我説划艇的，人家都不知道是啥意思。”周福晉説。

　　性格倔強帶傷堅持訓練比賽輸了生氣

　　周福晉是採石場的工人，為了能供周玉繼續練下去，他扛起了繁重的工作。周玉理解父母的辛苦，從進體校的第一天，她就下定決心絕不能被淘汰。

　　“周玉剛去體校時，有一次練力量，杠鈴片砸到了腳上，這孩子愣是一天沒歇，沒告訴我們，也沒告訴教練，也沒去醫務室拿藥，還是該跑步跑步、該訓練訓練。”周福晉説，“不告訴教練，是怕人家不要她，不告訴我們，是怕我們心疼，不讓她練了。”

　　兒時的周玉雖然淘氣，但長大後，她像所有的女孩子一樣愛逛街、愛漂亮，但為了逼迫自己呆在基地訓練，有一次她竟然剪了個大光頭。“這樣想逛街也去不了，太難看了。”周福晉笑著説，“這孩子脾氣像我，倔，不服輸。”

　　就是憑著這股不服輸的勁頭，周玉拼了命地苦練。“有半年時間吧，周玉跟我們説，跑圈的時候，跑兩個小時之後，有不少男運動員都被她套圈了。”周福晉説。

　　不過，倔脾氣也曾給周玉帶來麻煩。2010年亞運會時，周玉先參加了200米單人皮艇比賽，她本來輕鬆奪冠，但由於有選手搶航，比賽被迫重新進行，結果周玉重賽時不敵日本選手北本忍，到手的金牌變成了銀牌。

　　“後來我聽説，周玉比賽之後很生氣，説‘500米我不劃了，退賽。'”周福晉説，“這就是倔脾氣上來了。後來領隊、教練、外教馬克都勸她説：你有實力，為啥不去拿這個牌子呢？你要不去，別人不更高興了麼？”

　　被做通了工作的周玉重新上了賽場，並在500米單人皮艇比賽中，成功奪冠。

　　這屆亞運會結束後，周玉又恢復了女孩子愛美的天性，她還特意去拍了一套漂亮的寫真集寄回家來。

　　牽掛奧運村長要組車隊集體迎接凱旋

　　“從周玉13歲出門之後，我見過她的時間加起來不到兩個月。”田桂賢對記者説，“小時候她嗓子好，甜，結果練上這皮划艇了，天天喊，現在嗓子不行了。”

　　為了皮划艇，周玉損失的又豈止是一副“金嗓子”。2008年秋天，周玉在上海打比賽，當時她爺爺去世了，為了不讓她分心，家裏人甚至沒敢在第一時間把這件事告訴她。

　　練了這麼多年，吃了這麼多苦，周玉終於有了到倫敦奧運會上“收穫果實”的機會，周福晉和田桂賢又有點擔心了。過去，他們總是為女兒的訓練太辛苦而心疼，但現在他們又覺得，女兒進了國家隊之後，好像不如在省隊時苦了。

　　“在湖南隊時，周玉早上5點半就必須去外面訓練，7點洗漱，吃完飯最多休息半個小時，然後下水，11點多上岸，洗漱吃飯，飯後休息1小時，又上船練到下午五點半，吃完晚飯又接著練到晚上八九點鐘，這一天才算完結。”周福晉説。

　　“當時我聽她説，有一個訓練科目是4個男隊員劃一個船，她的船跟在後面，中間有條繩子，要求就是繩子不能被拉直。”周福晉説，“那段時間，她回到宿舍累得澡也不想洗，吃完飯就躺床上了。”

　　這樣的訓練有了很好的效果。周玉剛到國家隊時，在單杠上做支撐動作，連外教馬克看了都很吃驚，説好多歐洲的男隊員都做不到她那麼完美。

　　也正是因為這樣，周福晉才有點擔心。“我估計現在她的單杠支撐可能都做不了那麼好了。”他説，“現在她早上7點多起來，9點多下水，兩個小時就上岸，中午休息，下午按摩理療，一天就完事了。”

　　不過周福晉説，自己也不懂訓練的事，可能就是“瞎操心”。周玉現在訓練的時間雖然少了，但成績卻沒往下掉，“這可能就説明了國家隊的訓練確實比以前科學了。”他説。

　　相比之下，村長田曉宏對周玉的信心，遠比周福晉和田桂賢要大得多，他告訴記者：“我跟周玉説好了，要是她在倫敦拿了牌子，我找20輛價值100萬元以上的車，組個車隊去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