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為義務護工張承志為曹一剛洗腳

　　護工之困

　　文/記者 商為智 見習記者 楊京 實習生 王文娟

　　圖/記者 楊濤 攝

　　去年12月，漢陽區的萬先生因車禍頭部以下全部癱瘓，通過仲介請來一護工田某照料日常起居。萬先生待田某如家人一樣，將自己的銀行卡及密碼都給了田某，另外，還經常給他零花錢。上周，田某借走3600元後就“人間蒸發”了，事發後仲介不“理閒”。

　　近日，記者走訪武漢三鎮的家政發現，護工中照顧老人的待遇是家政服務中最低的。再者，客戶很少與仲介簽訂用工合同，導致自身權益得不到保障。

　　特護工借錢後失蹤

　　今年36歲的萬先生，因車禍導致高位截癱，頭部以下不能自由活動。去年12月，在一家仲介請了一名護工田某照顧自己的起居。萬先生每月支付給田某1600元，並包吃住。田某則24小時對萬先生進行陪護，一週前。田某借了3600元後，竟然不辭而別。

　　“當我發現他已經走了時，感覺就和地震時被壓在房子下的人一樣：只能聽天由命。”好在特種兵出身的萬先生擁有超過常人的意志力和求生慾望，儘管田某將萬先生的門窗關得死死的，喊都喊不應，但經過3個多小時的呼救後，萬先生最終獲救。

　　萬先生向記者坦言，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心裏也越來越絕望。如果沒有被及時發現，在沒有水和食物的情況下，他不可能堅持太久。

　　萬先生告訴記者，田某平日看起來還算忠厚老實，雖然服務質量不能盡如人意，但自己和家人一直都待他不薄。“我的銀行卡和密碼都給了他，我們還經常給他零花錢，但他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萬先生稱，田某這樣的行為讓自己非常心寒。

　　事件回放

　　仲介前門打包票 事後不“理閒”

　　萬先生介紹，他們是在漢陽客運站附近一家“新世紀”仲介請來的田某，還為此支付了200元仲介費用。但當萬父在事發後跟仲介聯絡時，仲介卻表示此事與他們無關，也無法提供田某的下落。“當初，他們與仲介僅僅是口頭上的承諾，後來只要看到是我的電話打過去，對方就直接挂掉。”萬父無奈地説。

　　前日下午，記者以聘請護工為名，找到了仲介負責人劉女士。記者稱，自己需要找一名護工護理一位癱瘓在床的病人，需要在家陪護，“價格好商量”。聽到此要求後，劉某滿口應承，並稱護工隨時可以上班。

　　記者隨後提出要求，稱護工需要為病人擦洗身體、幫助如廁。劉某立刻表示，她聯絡的工人都是熟手，對各種護理技巧十分嫻熟。

　　當記者表示，這些護工是否靠得住時，劉某更是打起了包票：“我們這裡都是有根有底的人，而且都有身份證登記，不可能出任何問題。”

　　“萬一做一半跑了，我們找誰去？”對這個問題，劉某連連擺手。“我們這裡絕對不會有這種情況。我這裡的工人都是有職業道德的，都是講感情的。即使有個別人中途不願意做，我們也會事先幫你們找人接班的。”

　　在採訪中，劉某一再強調，她在此營業已十餘年，在街坊四鄰中都有口皆碑的。“有問題你來找我！”劉女士見記者還在猶豫，斬釘截鐵地説。

　　記者暗訪

　　【案例】

　　護工“挑”僱主

　　53歲的市民曹一鋼家住漢陽西橋社區。出生8個月時，一場高燒導致的腦癱讓曹一鋼全身癱瘓。但他並未被這場災難所擊垮，反而憑藉堅強的意志，創辦了“星光服務熱線”，義務為殘疾人朋友提供婚戀交友等服務。

　　儘管重拾了生活的希望，但生理上的限制依然給曹一鋼帶來了諸多煩惱。“像我這樣的情況，吃喝拉撒都要靠人照顧。”曹一鋼告訴記者，目前他更換的護工達到數十名，其中相當一部分都難言滿意。

　　“我們要請一位稱心的護工太難了，而且大多是護工挑僱主。”曹一鋼向記者表示，由於完全不能自主行動，對重度殘疾人的護理是一項非常艱苦的勞動：護工不僅要承擔打掃衛生、洗衣做飯等常規服務，還需要為僱主擦洗身體、甚至伺候大小便。“半夜還要起來幫我翻身，不然就會得褥瘡。”

　　這樣的勞動強度和內容，往往讓不少人望而卻步。即使起初願意，一段時間後往往也打了退堂鼓。曹一鋼稱，自己過去也有過多次和萬先生一樣的遭遇。

　　護工們日漸提高的薪酬期望，也是殘疾人面前的一隻“攔路虎”。曹一鋼表示，目前，護工們的月薪都在1500到2000之間，“這麼辛苦的工作，工資低了誰都不願意做，而且大多是敷衍了事。”但對於大多數經濟狀況窘迫的殘疾人來説，這筆開支都很難以負擔。

　　目前，武漢市有家政服務業從業人員20余萬，登記在冊的家政公司2400余家。在我市從事家政業的人員絕大部分來自省內的較為貧困的縣鎮，文化水平較低。

　　由於缺乏社會保障的支持，家政公司和從業人員之間的是一種比較鬆散的勞務關係，員工穩定性差，“想做就做，不想做就走”的現象十分普遍。

　　武漢市家庭服務業協會常務副會長李書林介紹，僱主最好到經工商註冊的家政公司請家政人員，並與仲介簽訂用工合同。如通過自己渠道請的，一定要仔細審核其身份，千萬不要找來歷不明的人隨便上門。有條件的家庭可以為老人安裝緊急報警器等，以備不時之需。

　　志願者：護工不是“伺候人”

　　十多年前，武漢市鐵路局退休職工張承志通過一個偶然的機會認識了曹一鋼，得知了殘疾人生活的不易。從那時起，心地善良的張承志便開始為曹一鋼當起了義務護工，悉心照料他的飲食起居，到現在已經13年了。

　　“起初也有很多人不理解我，覺得我比他（曹一鋼）年長，不圖名利地去給他端屎端尿，簡直‘不可理喻’。我每月都有退休金，不用靠這個生活，做這件事情完全是感情因素。”張承志笑著説。

　　談及殘疾人、特別是重度殘疾人招護工困難的問題，張承志提到，除了薪酬等客觀因素外，護工們的心態和觀念也是一個障礙。

　　由於工作性質的關係，很多人都將護工理解為“伺候人”，心裏也就有了包袱。張承志稱，只有大家儘快改變這個觀念，把對殘疾人的護理真正當做一項事業來做，才能避免類似的情況繼續發生。

　　“過去不少人覺得環衛工是‘掃大街的’，但現在環衛工的地位提高了，也得到了大家的尊重，還有大學生願意從事這個行業。”張承志表示，希望這樣的變化也能出現在護工身上。

　　武漢市家庭服務業協會常務副會長李書林坦承，目前，武漢市從事家政的人員供不應求，護工照顧半自理、不能自理的老人特別是異性，存在心理障礙。

　　再者，待遇低也是重要原因。有的家庭可以花六七千去請一個月嫂（月嫂雖説現在價格有點虛高，但因為除了辛苦外，還有一定的技術含量，必須懂産婦、新生兒的護理知識，所以比普通家政價格高也是情理之中），花三四千去請一個育嬰師，但花這樣的錢去請照顧老人的就非常非常少了。

　　而現在的現狀是：50歲以下的都不願去照顧老人、病人，真正在做的都是50多歲甚至還有60多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