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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夥自述逃離傳銷經歷 曾想綁架小孩逼房東報警

發佈時間:2010年12月06日 03:53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山東商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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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山東商報

  被困“鼠窩”15天 天天被洗腦 時時面臨恐嚇 一小夥自述——

  我這樣逃出傳銷魔窟

  編者按:這堪稱個人的傳奇,這次呈獻給您的,是以第一人稱的口述方式,儘量從當事人的視角,原汁原味為您呈現事件本身。為您呈現的,自然也不僅限于故事,或許,本文主人公的經歷和自救手段,多少對我們有所啟示。□口述 叢洪黃 □採訪整理 記者 陳學超

  直到現在,想起那十五天,我還是後怕。你想想,像我這種幹過保安經理,在省行業大比武中都拿過獎的人,防範意識這麼強都被他們囚禁了十幾天,換了別人呢?咋死在裏面的可能都不知道。

  記者旁白:叢洪黃所講述的,相當傳奇。記者通過西安當地同行,就其本人的報警記錄、趕赴救助站等多個環節,進行了核實。

  網上求職

  不幸掉入“鼠窩”

  我在德州幹得還不錯,幹過保安經理,但是我還是覺得經濟上有壓力,決定換個工作。

  在網上投簡歷後,還真收到不少邀請,待遇大都在三四千塊錢。10月5日,西安一家公司打來電話要我去面試,説是待遇四五千。打電話的李總,自稱是西安吉原地産的。他説自己也是德州人,在西安當兵,復員後留在了西安工作,現在主要負責公司後勤。

  這個待遇確實讓我有些動心,加上他三番五次給我打電話,我就去了。臨走前,我還專門在網上查過,確實有這個公司的資料。

  14日中午到了西安。本來約好李總親自來接我的,後來他説在開會,已經安排人去接我了,叫我在原地等。

  不一會,走過來一個穿保安制服的小年輕。很熱情,説是李總安排來的,“公司的車都安排出去了。”小年輕説,“這裡不好打車,咱們將就點坐三輪吧。”沒仔細想,就跟他上了三輪。最後在路邊的一座小房子前面停下來了。“我進去看個朋友,去去就來。”小年輕説。但左等右等不見人影,我只好進屋去找他。

  推門一看,屋裏四個人正在打牌,小年輕正站在邊上看。他們似乎早就知道我會進來:“進來坐會吧,都是山東老鄉。”我往裏邁的這一步足以讓我後悔。等我一步跨進屋裏以後,門竟然被人插上了——門後竟然還有一個人!

  “有廁所嗎?我想上個廁所。”我趕緊問。

  他們顯然知道我想幹什麼,站了起來,面露兇光。“怎麼著散打冠軍,練練?”説著他們就開始捋袖子,將我圍在了中間,他們顯然看過我的簡歷。

  不得已,我只能先服軟。

  佯裝被成功洗腦

  騙取信任

  進屋後,他們掏光了我身上所有的東西,然後又讓我換上拖鞋。

  接著,裏面屋裏呼啦啦又走出五六個人來,全都目光呆滯精神恍惚。有穿拖鞋的,有穿平常鞋子的。我後來才知道,新來的、沒教育好的要穿拖鞋,他們認為洗腦成功的,才能換上平常的鞋子。

  他們宣佈紀律:別想逃跑,抓到打殘腿;説話的時候要看著給你講話的人的眼睛,要不眼睛摳出來;不許和別人講話,違反重罰,還要把家人都騙來。

  他們洗腦手法也有講究,開始故意講的很快,讓你聽不清。這期間,他們會觀察你,等觀察的差不多了,他們會放慢速度,仔細地給你講,然後讓你重復背誦,直到徹底洗腦。我琢磨明白這個道理後,就開始裝糊塗,他們問:這是傳銷嗎?我就給他瞎編一氣,説這怎麼會是傳銷呢,這明明是教我們怎麼賺錢嘛。他們很高興,以為我洗腦成功了,慢慢對我放鬆了警惕。

  但每天睡覺前,我提醒自己説這是傳銷,千萬不能陷進去。

  曾想綁架小孩

  逼迫房東報警

  在這期間,我一直在尋思逃跑的事,並暗中搞“串聯”。這些人裏有個廣東的老闆,他是在網上看到説這裡有賣二手吊車的被騙去的,他之前還在其他兩個窩點待過,剛被轉過來的。有天晚上都睡著了,我聽見他好像在蒙著頭哭,我知道他也是想跑。雖説不讓交流,但眼神這個東西他們還是很難管住的。等晚上都差不多睡著了,我們就把手伸出來,互相在手心上寫字,交流。這麼著,我們還跟菏澤的一個小夥“串聯”上了。

  期間不是沒有獲得解救的機會。有一次,房東來收電費,我當時就想能不能借這個機會跑出去,哪怕他幫我們報個警也行啊。但他壓根不看我們,仿佛這些事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有一回,我看見院裏有個小男孩,應該是房東家的孩子。當時,我想弄碎墻上的鏡子,然後撿一塊大點的碎玻璃,衝過去綁架那個小孩,逼房東報警。

  但擔心犯法,最終沒做。

  為逃“鼠窩”

  謊稱自己是記者

  一天,外面一個勁兒地有警車拉著警報開過去,看我們的幾個人有些心神不寧。有幾個人開門走了出去,再也沒回來。眼看就剩三個人看管我們,我跟他們一使眼神,衝出去就把最壯的小子放倒了,然後又幫著他倆把另外兩個打倒了。我們仨踹開門跑出來不遠,就看見路邊停著一輛警車,有兩個警察在車邊站著。我就趕緊跑過去求救。

  一開始,警察愛搭不理的,我就説,我是山東德州電視臺的記者,電視臺安排我來這裡做暗訪,現在已經掌握了一個窩點,裏面還有人你們得去解救。

  倆警察跟我們回去小院了。裏面的人一聽説我是記者,帶著警察來救他們了,高興的不得了。有個黑龍江雞西的老人,説你是記者你走到哪我跟到哪。我説那你就跟著我吧。我還在屋裏找到了我的東西,雖然錢和手機已經不見了,但我的銀行卡和身份證竟然被我找到了。

  廣東的那個老闆説,他還有個朋友被關在別的窩點,得去救他。隨後,我們和警察又到了他待過的一個窩點,連帶著救出了二三十口子人,這些人聽説我是記者,都呼啦啦給我跪下了,跟著我走,但裏面沒有他朋友。他跟著兩個警察繼續去找他的朋友。我、黑龍江雞西的老頭和菏澤老鄉,去了公安局。我説我是德州電視臺的記者,需要你們的幫助。後來,公安局專門安排了一輛車,説你們先到救助站,跟那邊聯絡好了。

  為防暗算

  跟著警察寸步不離

  之後,我們趕到救助站。救助站説第二天才能安排我們回家。但讓我震驚的是,在救助站,我看到了看管我們的兩人,就在救助站門口轉悠。我決定一刻也不在救助站呆了。你想想啊,警察連端了他們幾個窩點,他們還敢這樣,救助站這個地方能保險嗎?

  出了救助站想去火車站。身上沒錢坐公交車,我們逢人就要。人家當然不給,幸好碰著了一個山東人。他説他得幫幫老鄉,“一個人兩塊錢,一共六塊錢,正好坐車到火車站。”我們上了車,傳銷的人繼續一路跟著我們。

  到了火車站,我想給家裏打電話要路費,於是借人電話,但沒有一個借給我的。幸好遇到一個好心保安,領著我到旁邊的一個公話亭上,讓我給家裏打了個電話。

  家裏打來500塊錢,夠我和菏澤小夥回家的了。雞西的老頭是農村的,家裏電話一直打不通。我們總不能把他扔下不管,就陪著他等。

  跟著我們的那倆人在一旁説“有些記者啊,就是愛亂説。咱們不行就讓他永遠都張不了嘴。”我知道這是説給我聽的,也知道他們覺得我是“記者”,暫時還不敢輕舉妄動。

  但不得不防啊,眼看就要天黑了,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摸黑動手。我帶著他們進了候車室,跟著裏面的警察走,他走到哪我們跟到哪。我就跟他倆説,咱別往人堆裏扎,小心挨刀。我們就背靠著背,一個人揣塊磚等天亮。那一晚上可難熬了。

  車子一發動

  眼淚差點掉出來

  第二天一早那位老人跟家裏聯絡上了。本來我們不打算讓他坐火車的,但他家在東北,錢不夠坐汽車,我們就只好把他送上了火車。為啥不打算讓他坐火車?你想想啊,火車上人多雜啊,説不好那些人會跟上去,出點什麼事也不一定。

  我和菏澤小夥坐長途車。我想,到山東的長途車上大多數都是山東人,萬一有事,老鄉們應該不會不管的,怎麼都比火車強。

  坐到車裏我才算稍微踏實了一些。等到發車的時候,發動機一響,屁股底下這麼一震動,我的眼淚差點掉出來。第二天早上,車到德州下高速,人家告訴我已經是二十八號了。那一刻我看著太陽挂在天上,照著騎電動車的、開車的人們,覺得這才真叫幸福啊。呵呵,其實我以前一直覺得自己挺爺們兒的,但那會兒就是管不住淚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