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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假章救妻背後(20120722)

發佈時間:2012年07月23日 01:21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CNTV | 手機看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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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視頻截圖

    視頻截圖

    央視網消息:盛夏七月,33度高溫,廖丹把摩的的門一直敞著,好讓坐在裏面的妻子涼快些。

    四年來,無論寒暑,每週兩次,他都是這樣,開一個多小時的摩的,載著妻子杜金嶺,從北京東南五環外的家,去市裏醫院做透析,這是讓他愛人活下去的唯一辦法。不過送完這趟,41歲的廖丹並不清楚,以後自己是不是還有機會能再陪著妻子走這段路……

    柴靜:

    這是北京醫院的門診大廳,在過去的四年當中,每個星期,一個叫做寥丹的北京男子都會帶著自己愛人在這兒接受腎透析的治療,但是他會從現金的劃價收費出開出單據之後去找人刻了一個假章來偽造單據,騙取價值超過17萬的腎透析治療。事發之後他被以詐騙罪告上法庭,上個星期一審開庭之後還沒有結果,法官跟他説讓他先回來照顧家人,隨叫隨到,今天週二,寥丹帶著愛人在6樓的血液中心繼續接受透析,我們剛剛從那兒下來,他妻子睡著了,護士在忙碌,而寥丹就在一墻之隔的地方正在默默的等候,每一方都對此事保持沉默,都在等待未知的裁決結果。

    7月11日,廖丹涉嫌詐騙案在北京東城法院開庭。法庭上,對於檢方的指控,廖丹供認不諱。

    一審開庭後,廖丹被取保候審。他刻章救妻的故事經媒體報道後,引來廣泛關注,很快,許多救助向他湧來。

    7月13日,一位好心人送來了三萬五千元捐款。當天下午,在徵得對方同意後,廖丹立即把錢送交法院。

    當晚,珠海一位政協委員,通過媒體為廖丹捐助17萬元,表示除了退還其餘贓款,剩餘部分留給廖丹一家生活使用。

    7月16日,一審開庭後第四天,廖丹已向法院退還了全部贓款。但是,按照法律,他要被判處三到十年的刑期,如果判三年,還有機會緩刑,如果三年以上,他必須坐牢服刑。一審結果還沒有出來。

    退贓後的第二天,又是妻子杜金嶺透析的日子,廖丹像往常一樣,陪著來到了北京醫院。四年來,每次來這裡,他都帶著那個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秘密。直到今年2月21日,警察找到了他。

    廖丹:那天警察逮我那天,他一去一亮工作證我就明白了,……因為你自己幹的事你不知道嗎,……問什麼答什麼,有沒有同夥,同案什麼的,你媳婦知道嗎,不知道,都是我一個人……每次交費都是我,跟我媳婦也沒關係。

    北京醫院腎內科副主任 毛永輝:以前的話我們只有這一個單子,那麼這個單子比如説病人做了多少次,然後我們總的收費,然後病人交完費以後就蓋一個這個章,那麼交到我們這兒來我們就認為他是交了費的了。

    北京醫院透析室的毛主任説,過去透析室和收費處沒有聯網,是兩套系統,他們從電腦上看不到患者的繳費記錄,只能憑藉病人拿回的蓋章的繳費單子認定。

    柴靜:那麼這個單子拿過來以後?

    北京醫院腎內科副主任 毛永輝:拿過來以後,我們把所有的收費的情況跟科室報到財務處。

    柴靜:就是收費走收費的系統,你們走你們的。

    北京醫院腎內科副主任 毛永輝:對。

    柴靜:但是財務這這兒它不核對嗎?

    北京醫院腎內科副主任 毛永輝:財務核對不是特別清楚,

    直到去年9月,醫院升級收費系統時發現,一直在透析治療的病人杜金領,少了51次繳費記錄,涉及費用17萬餘元,繼而報警。而此前將近4年,院方之所以一直被矇混過關,就是因為廖丹蓋的假章。

    柴靜:那時候是有人建議你説那個章解決問題嗎?

    廖丹:沒有人建議我,你也應該知道,坐地鐵小廣告哪兒都是,我就無意中隨便找了一張,打著電話過去,他説你想刻哪兒的章,我説想刻一哪兒哪兒的,來吧。

    柴靜:你怎麼能想到這個?

    廖丹:我當時我不跟您説,實在沒轍了,就是沒錢,再過幾天又該交透析費了

    北京東南五環外,郎辛莊村,廖丹一家就住在這裡。

    柴靜:這都是你平常撿回來的垃圾。

    老婆:對。

    柴靜:那你這些瓶子賣幾個錢啊?

    老婆:也賣不了多少,賣得多的時候能賣三四十塊錢。

    柴靜:你現在身體這樣,你還這麼撿東西。

    老婆:有的時候幫著撿,我看著地上有,有的阿姨就幫我撿回來了,我自己也去撿。

    柴靜:只能貼補著。

    老婆:對,反正貼補著,就寬鬆點,是不是,這可以吹吹風,房子太潮了。

    因為尿毒症,杜金嶺的血壓很不穩定,經常頭暈、耳鳴。

    柴靜:胳膊上這是咋了?

    杜金嶺:就是透析扎針扎的。

    柴靜:怎麼會扎成這樣呢?

    杜金嶺:每次老扎這一個地方,血管變形了,沒有彈性了,回不去了,就這樣

    2007年5月,杜金嶺被確診為尿毒症,每週必須至少做兩次透析才能維持生命。起初半年,每次去醫院,丈夫廖丹都是如實地去交透析費,直到2007年11月,他花80塊錢,讓人刻了一枚假章。

    柴靜:為什麼是在那個關節點上?

    廖丹:説白了就是山窮水盡,兜兒裏幾十塊錢,百十來塊錢,實在是沒有錢,到處借錢不可能,沒有地方借錢去了。

    柴靜:怎麼叫沒有地方借?

    廖丹:該借的地方都借了,哪兒還有錢,人家一聽你媳婦得這病,“大哥,你這是無底洞,永遠填不滿,她活一天你就拉五千塊錢帳”,琢磨琢磨人家説的也對,這是她不犯病的情況下,正常情況下。

    廖丹自己説,妻子最初住院治療20多天,花了2萬4千多,後來每次透析費420元,一個月9次,加上藥費,每個月開銷要將近5000塊。半年下來,不僅家裏積蓄全花完了,親朋好友也沒有人再肯借錢給他們。

    廖丹:有人説過,説行啊(寥丹),差不多行了,你也對得起她,我説我是對得起她啊,我説那我對得起孩子嗎?説有時候甭管回來多晚,孩子都問,我要先進去他問我“媽呢?”他媽要先進去他就問“爸呢?”你説孩子,主要我也是為這。

    柴靜:這是?

    杜金嶺:我結婚前,婚紗照。

    柴靜:你那時候挺胖的。

    杜金嶺:是啊,那時候最胖,一百多斤,現在才38公斤。

    空調也是結了婚買的,電冰箱好像是爺爺給的錢,我們結婚家裏什麼都沒給,就把屋子就刷刷白,什麼都沒有,電視還是結了婚之後有來孩子之後才買的。

    1997年,經人介紹,廖丹結識了在京打工的河北籍姑娘杜金領。那時,廖丹還是北京內燃機廠的工人,但廠子效益不好,一直處於待崗狀態,因為父母早年離異,他就呆在家裏照顧爺爺奶奶,也沒在外面找工作,每月只有300塊錢的基本工資。

    杜金嶺:人家問他你看上他什麼?我説確確實實圖一個老實。

    柴靜:那你時候怎麼判斷他老實?

    杜金嶺:因為這麼大個人了,整天在家待著,伺候爺爺奶奶,我覺得想著這人肯定心眼錯不了,因為要不一般的,年輕的跟老人過不了一塊,他得老出去玩兒,他整天在家待著。後來我了解為什麼在家待著呀,沒錢,這我説的是大實話是吧。

    認識不到一年,廖丹和杜金嶺結婚了。2000年,兒子出生。一年之後,廖丹所在的工廠倒閉,他也從此失業,2002年起,一家三口開始在廖丹戶籍所屬的北京市朝陽區六里屯街道辦事處領取低保。杜金嶺外出打工,廖丹負責在家照顧爺爺奶奶和孩子。

    柴靜:那怎麼會下崗之後一直不好找工作呢?

    廖丹:下崗以後結婚有小孩了,我愛人她又上班,家裏那時候跟爺爺奶奶一塊,我爺爺奶奶身體都不好,順便照顧照顧爺爺奶奶,我姑姑她們給點兒錢,説得了別上班,就得了,我們雇保姆也是顧,雇你吧,再帶帶孩子,我説行,就這麼著。

    柴靜:你媳婦那時候埋怨你嗎?

    廖丹:沒有,埋怨什麼,一家子過日子有什麼可埋不埋怨的。

    杜金嶺:他要找工作還不如我,也給他找過,什麼交通協管員,人家跟同事賣鞋,他付不了苦,北京人也付不了苦,幹兩天不去了,我一想得了,你還是在家看孩子,我就上班吧,我也挺知足的,也覺得這日子過得也挺好,也不吵不鬧,我説你把孩子弄好就得了。

    知足常樂,這也是廖丹對日子的理解。小時候,他家住在二環裏面,後來因為拆遷,跟著爺爺奶奶搬到了東三環。2003年,也就是失業領低保後的第二年,爺爺奶奶去世,作為照顧老人的回報,廖丹姑姑給了他10萬塊錢,廖丹帶著妻兒來到了東南五環外,搬到郎辛莊村這套50多平米的小産權房。

    離這座城市的中心越來越遠,但日子還要過。杜金嶺説,那時候她什麼活都幹,繡過花,在保溫瓶廠做過工人,還在美容院給人按摩。為了多賺點錢,她經常加班,週末也捨不得休息,出去給人家做小時工。或許正是那幾年太累了,2007年,她身體開始出現浮腫、經常半夜抽筋,到醫院檢查才確診是尿毒症。

    知道這家人的困難後,六里屯街道辦事處在政策允許的範圍之內,給予了最大程度的救助。

    六里屯街道辦事處民政科主任科員:他的這個低保金,北京市現在執行的標準,是520塊錢,廖丹、杜金嶺執行是1.05的系數,他愛人是1.05的系數,孩子是1.1的系數,這樣呢,三個人合起來,每月的低保金是1784,

    但是低保,但對於每個月高額的透析費用來説,依然是杯水車薪。杜金嶺的戶口仍然在河北易縣農村,無法參加北京的居民醫保,夫妻倆也曾想過回易縣參加新農合,但怕經不起折騰,一直也沒去辦。

    杜金嶺:還得蓋章吧,什麼村裏頭章,鄉里的章,縣裏的章,還得開這證明,也是得開,這兒開了那兒開,跑不了這些事。

    廖丹:不好弄,再説我要去一趟,我要花120塊錢,當天去當天能把這事辦成了也行,辦不成這事。

    2007年,被確診為尿毒症後,廖丹戶籍所屬的六里屯街道為杜金嶺辦理了“城鄉特困人員重大疾病醫療救助”,按照當時的標準,能享受報銷50%,但腎透析被劃分為門診,全年報銷上限只有2000元。還是維持不了救命的腎透析。

    廖丹:你報的送到辦事處以後,他這錢不是當時每月給你,三個月,最快三個月以後才能給你打低保存摺帳戶上,是這麼回事兒。

    不過,除了申請新農合、城鄉特困人員重大疾病醫療救助,廖丹和妻子原本還有一條爭取醫療救助最合適的途徑。早在2004年9月,北京市就有了《外地農民工參加基本醫療保險暫行辦法》,根據這一辦法,作為外來務工人員,杜金嶺生病的時候仍在美容院打工,美容院本應為她繳納醫療保險,這樣腎透析的治療費用報銷額度至少能達85%,但廖丹和妻子至今對此一無所知。單位既沒上保險,也沒告知她。

    柴靜:你在這個單位工作的話,它就有義務給你上,而且全部是由單位保險,後來的我查了一下,2004年就有這規定了。就算沒合同你也可以申請勞動仲裁。

    寥丹妻子:我想過好幾年了,這麼多年,我想還能管用嗎?

    柴靜:能管,它那個法律體系有。

    寥丹妻子:麻煩不麻煩,因為有時候他得去跑,你想。

    柴靜:解決最大的一部分費用應該是靠這個。

    寥丹:事太多了。

    寥丹妻子:他麻煩問題就在這兒,他一個人跑人不認識。

    2007年11月,在妻子透析半年後,廖丹找人刻了一枚假公章,揣著這枚章,廖丹猶豫了兩天,直到轉天又要到醫院透析了,他才把那個章蓋在了從醫院帶回的單據上。
   
  廖丹:其實我刻完頭一次,交到醫院我也害怕,大夫要問你這章不對,我當時咱也就沒現在這些事了,他也沒問過。

    廖丹説最初他也很怕被發現,但時間久了沒人察覺,慢慢地膽子也大了。期間醫院換過章,他先後刻了四個,一用就用了4年。只是每次聽到警笛響他都會探頭多看一眼。

    柴靜:你老婆不也問你嗎,説這十幾萬呢,這錢哪兒來的?

    廖丹:我説你甭管了……你該瞧病瞧病,該怎麼看怎麼給你,我説你也管不了,我就這麼跟她。

    柴靜:你幹嗎用這個態度跟她説?

    廖丹:我告訴你有什麼用啊,你是不是也為我著急,我告訴你有什麼用。

    杜金嶺:他一哼達我吧,我又覺得委屈,又委屈又得掉眼淚,我還不能當這他面掉,當這他面掉他也是哼達我。

    柴靜:其實那時候你也知道他沒地方借去了。

    杜金嶺:反正他説借,反正就是一到交費了,就走,借去了我就不知道他上哪兒借去了,

    柴靜:像他跟你説別管了,你心裏能放下嗎?

    杜金嶺:也放不下,自己也惦著,也沒辦法,他不跟我説呀。有時候也琢磨,琢磨我也琢磨不出來他怎麼交出那錢。

    柴靜:你是不想這個事還是不敢想這個事?

    杜金嶺:也不敢想。

    為了維持生計,廖丹開始想法賺錢,可他只有初中文化,因為每週還要陪妻子去兩到三次醫院,又不能找正式的工作。最終,他借錢買了輛摩的,一來能帶著妻子去醫院,二來,也能拉點活貼補家用。

    柴靜:我想知道,要是當年有一個辦法,説你是拿這個章,能夠騙17萬的現金出來,説給你老婆治病,你覺得幹嗎?

    廖丹:我也沒這兒膽兒,我真沒有這膽兒。

    柴靜:這兩件事對你來説區別是什麼?

    廖丹:這我也不好説,剛剛您説這個事,你讓幹頭一樣行,第二樣騙17萬現金我可真沒有這膽子兒,我也不敢。

    柴靜:就是在你心裏頭你有自己的一個底線?

    廖丹:對,我有一個尺寸的。

    柴靜:這尺寸是什麼呢?

    廖丹:反正我老覺著犯法的,有人跟我説過,説你看現在賣點兒什麼不行,我聽他們那麼説過,我説我不敢,我説幹不了,因為我就是給我媳婦看病,我沒有別的什麼企圖,我就這麼想。

    去年12月末,廖丹看電視新聞上説,今年1月起,北京市對低保人員加大救助力度,重大疾病醫療救助上限調高到了8萬元,報銷比例從50%提到了60%,1月份結賬的時候,他沒再用假章。

    寥丹:交了4千塊錢吧。

    柴靜:你自己花多少錢?

    寥丹:我自己一半吧。

    柴靜:那你這錢怎麼來呢?

    寥丹:每個月低保的錢,還有別的錢,反正每個月都得借錢去//差不多就行了。原來報的少點,現在多點,反正這事,我也想過肯定得出這事。

    廖丹並不知道,早在2011年9月,也就是他停用假公章3個月前,北京醫院在對電腦系統升級時,已經發現了他使用假公章的事,並報了警。

    廖丹:實在是沒有輒了,我可能也對不起北京醫院,可能這回牽連的人,給別人瞎聊的,因為這撤職怎麼著,我也表示歉意

    柴靜:實際上現在網絡上有疑問,好像四年的時間做了四百多次透析沒有被發現,你們醫院是否也會對這個人的犯罪有一定的責任,怎麼看的?

    北京醫院黨委副書記 劉秀琴:我覺得醫院管理上的漏洞呢,也不應該是成為他犯罪的這麼一個理由或者是原因,但是通過這件事呢,我們會從中吸取教訓,因為長達四年的時間,我們才發現這個問題……我們今後在這方面,應該更加嚴格的執行一些規章制度,核對制度。

    北京醫院黨委書記劉秀琴告訴我們,去年9月,發現廖丹用假章逃費之後,醫院不僅沒和廖丹夫婦説破這事,在警方進行調查取證的3個多月裏,仍然為杜金嶺進行治療,這三個月的治療費也沒有按照贓款計算。

    柴靜:好像在人們常理的反映中,醫院一般發生這件事情之後,首先先會停止治療,或者找他們來談,為什麼你們沒有這麼做?
  北京醫院黨委副書記 劉秀琴:我們想呢,因為發現這個問題以後呢,也進行一些了解也知道了她的家境比較貧寒,確實有一定的困難。而且呢,我們也想了,為了保護公民的隱私吧,也是為了維護他一下的尊嚴,另外也考慮他愛人的身體確實也不好,如果中斷治療,可能會帶來生命危險,我們也從保護病人的生命安全這個角度,就堅持繼續給他做治療。對這種情況我們不能再給他推到社會上去,推到社會上去,也可能這個生命就沒有了。
  柴靜:你們清楚他的家境,就知道這筆錢可能會還不上。
  北京醫院黨委副書記 劉秀琴:當時呢,醫院我記得是我們開會的時候説,知道他可能是還不了了,也不打算讓他還了。

    事發後,廖丹被警方帶走在看守所呆了兩個星期,抓捕他的警察説,抓人是自己的職責,但留下了兩百塊錢讓給孩子買點吃的。杜金嶺説她也曾想放棄治療,但街坊鄰居們常拿來吃的,照顧她和孩子,老太太磴車送她去醫院。杜金嶺説,一開始,她還覺得有點不好見醫院的人,但不管是護士,還是病友,沒人提這件事,什麼都沒彎。她只是擔心,如果丈夫真的要坐牢,孩子誰來照顧。

    杜金嶺:就覺得他要不在家就特難特難的,感覺到真的特難。孩子他爸沒回來的時候,孩子晚上哭,沒完沒了的哭,我一生氣揍了一頓,也不管用,哭了倆多小時,因為什麼?他想他爸了。

    廖丹:人家問你你害不害怕要是進去,我説實話我也害怕,我害怕不為別的,我就害怕這孩子,主要是,沒人管,誰管啊,攤上了,我認了。

    柴靜:那上面我看是不是都是你的獎狀嗎?

    兒子:嗯。

    柴靜:你計算機得一等獎了。

    兒子:嗯。

    柴靜:真棒,英語期中考試,這個是什麼我看不清,這個小海豚。

    兒子:第七單元數學成績優秀。

    柴靜:是誰貼在這兒的。

    兒子:我爸貼的。

    記者:你自己長大成人最大的願望是什麼?

    孩子:跟我們的朋友們一塊住。

    記者:啊?跟朋友們一塊住?

    孩子:老想著自己有點錢自己賣個房子。

    記者:為什麼跟朋友住不跟爸媽住啊?

    孩子:這麼大了,想著自己獨立的生活。

    記者:那怎麼照顧爸爸媽媽呢?

    孩子:就把掙的錢往家裏多寄點。

    記者:那你告訴我你幾個好朋友住到一塊將來幹嗎去?

    孩子:自己上學回來有個伴,自己累了就玩一會。

    對廖丹一家的救助還在繼續。網友為杜金嶺募集了50萬元,這筆捐款將交由一基金會託管,定期向醫院劃賬,全部用於杜金嶺未來10年的治療費用。廖丹説,沒想到自己違了法,這麼多素不相識的人願意幫助自己的家庭。現在他唯一希望的,是如果法院依法酌情量刑,給自己一個緩刑的機會,他一定找個正經工作,盡丈夫和父親的責任。

    柴靜:我看你回答問題都挺直率的,包括現在媒體上説你是為了愛情?
  廖丹:不是,什麼愛不愛情,我就覺得兩口子過日子,每天晚上就這點兒事,她有病我應該管她,我有病她也應該管我,什麼愛不愛,一天到晚心愛挂嘴邊上,太假了,沒用。沒準兒進門嘿,怎麼著,該吃飯了嗎,她要説這個我倒聽得習慣,要是進門什麼親愛的回來,我聽著太那什麼了。

    杜金嶺:那天我跟他開玩笑,真開玩笑那一次,我説我這輩子跟著你,下輩子我還得找姓寥的,他説下輩子我不姓寥了,你離我遠遠的,我可不找姓杜的了,要是你我得離你遠點兒,我這輩子該你的,下輩子我還該你的呀?”我説也沒準兒,要不你不該我的,不欠我的,我説怎麼從易縣那麼老遠跑到北京找你了,我説也是緣分

    柴靜:大夥,包括廖丹做那麼多都是希望您能好。

    杜金嶺:是,我一定好好活著,活到六七十,要不都對不起大家。

    寥丹:好人還是多。通過媒體,我覺得好人還是多,我原來不相信這個,從那天回來到現在,一直家裏來人不斷,記者不斷,首先通過您對大家,非常感激,都挺關心的。活著挺不容易,大家都挺不容易的,堅強的往下走吧,往下過吧,只能這麼著。

    剛剛透析完,剛剛寥丹收拾東西正準備開著摩地帶媳婦回家,他們還有挺長的一段路要走呢,寥丹説他現在放心不下的是,不知道自己下禮拜還能不能送愛人過來,因為不知道那個時候法庭的裁決是什麼,不過他説心裏好歹的有了點安慰,因為有了大家的幫助,他媳婦的將來的透析治療總算能有一個著落,將來這條路還能繼續走下去。

    捐錢當中有一個人説了一句話,説我捐錢不是因為我贊成或者鼓勵他刻假章,更不是因為我要替他洗脫罪名,他説我只是不忍心冷漠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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