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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醫生“人走網破”之憂:隊伍後繼乏人

發佈時間:2011年06月20日 11:29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瞭望新聞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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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村醫退了,年輕村醫補充不進來,鄉村醫生隊伍後繼乏人,農村三級衛生服務網絡的網底面臨著‘人走網破’的威脅。幾年後,這些古稀之人何以開展工作,村民健康由誰來保障?”

  文/《瞭望》新聞週刊記者李紹飛

  5月6日下午3點,李維盤迎來當天第二位病人。患者買了一盒藥,花費3.8元。

  69歲的李維盤是山東省泰安市東平縣沙河站鎮董堂村村醫。

  本刊記者看到,他的診所是一間面積不過30平方米的小屋,病床是兩張鋪著草席的木床,辦公桌是陪伴了他數十年的“老古董”,醫療設備則是體溫計、血壓表、聽診器這“老三件”。

  李維盤説,由於醫療條件簡陋、設備缺乏等原因,他的診所經營困難,每月收入僅200多元。

  在近年政府加大對村衛生室硬體設施投入的大背景下,類似這樣的村衛生室目下並不多見。

  但國家第四次衛生服務調查數據顯示,村衛生室收入的主要來源是業務活動的開展,補助收入比例很低,僅佔1.5%,有9.6%的村衛生室收不抵支。

  “從長遠考慮,村級衛生室經營困難甚至倒閉,將直接威脅到鄉村的公共衛生服務。”十一屆全國人大代表、河南省開封市通許縣大崗李鄉蘇劉莊村醫生馬文芳向本刊記者坦言。

  而通觀2009年出臺的新醫改方案,其對完善農村三級衛生網絡建設提出了機構建設、人員建設和管理建設等三個方面的要求,但近期工作重點主要放在縣醫院和鄉鎮衛生院兩個層面。

  換言之,農村衛生服務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有“網底”之稱的村級衛生服務機構,尚未獲得足夠的政策考量。這將給新醫改帶來何種影響?

  陳竺的“不滿意”

  與李維盤的診所相比,馬文芳的診所堪稱“豪華”。

  本刊記者在這座白色的二層小樓看到,樓前的小院裏種著各種各樣的花草,透著勃勃生機,一樓是體檢室,裏面裝滿了心電圖儀、B超機等嶄新的醫療設備,二樓是寬敞整潔的辦公室,墻上挂滿了馬文芳和國家領導人、衛生部官員、河南省領導等的合影。

  據悉,這棟小樓由當地政府出資修建,醫療設備則是一些企業的捐贈。馬文芳的診所之所以“豪華”,蓋因其特殊的身份——他是中國目前90萬鄉村醫生中唯一的全國人大代表。

  根據鄉村衛生一體化管理的有關要求,各地應建設標準化的衛生室,配備基本的醫療設備,以滿足“小病不出村”的要求。

  本刊記者調研發現,由於衛生室的建設和設備的添置基本靠鄉醫自身負擔,鄉醫對此往往缺乏積極性。一些無力建設新衛生室的鄉醫只好選擇租村民的房子,然後再進行簡單改造,一些鄉醫則乾脆退休,與此同時,醫療設備嚴重老化,多數鄉醫使用的還是上世紀的裝備。

  其背景是農村衛生資源薄弱的老問題。

  衛生部發佈的《2009年衛生統計公報數據解讀》指出:“衛生事業發展的基礎薄弱,衛生資源配置總量不適應城鄉居民日益增長的醫療衛生服務需求,特別是農村衛生發展欠賬太多。2008年農村居民人均衛生費用不足城市居民的1/4(城市居民人均1862元,農村居民人均455元)。”

  衛生部部長陳竺在今春全國兩會接受採訪時亦稱,“我覺得欠賬還是比較多,特別是在農村、在基層”,這令他“不滿意”。

  近年政府對農村衛生已經作了一定努力。

  2003年實施的《農村衛生服務體系建設與發展規劃》首次提出對邊遠村衛生室進行政府投入建設,各省通過省、市、縣等各級財政自籌資金,對村衛生室進行了一定的建設。

  2009年醫改實施方案出臺後,中央按照每村衛生室5萬元的標準(其中設備10000元),又投入12.5億元對中西部偏遠、民族、邊境、貧困及重大傳染病和地方病流行地區的25000所村衛生室進行房屋設備建設。其中,中央投資10億元全部用於房屋建設,地方政府配套2.5億元用於設備建設。

  針對農村基本公共衛生服務長期缺乏的矛盾,國家決定從2009年啟動6項重大公共衛生服務項目,其中包括農村婦女“兩癌”(乳腺癌、宮頸癌)檢查項目、農村改水改廁項目等。今年,國家決定將人年均基本公共衛生服務經費標準由15元提高至25元。這是政府對逐步縮小城鄉、地區和人群之間的差距,促進城鄉居民逐步享有均等化基本公共衛生服務的又一重要安排。

  青黃不接

  鄉村衛生的又一隱憂是鄉醫隊伍老化、後備人才匱乏。

  馬英豪一直跟著父親馬文芳行醫。他告訴本刊記者,他現在已經動了轉行的念頭。

  馬英豪説,35歲的他已經結婚數年,但至今沒有一棟屬於自己的房子。“宅基地都批了好多年了,就是沒錢蓋。”因此,他和妻子一直住在診所裏,連孩子都沒要。

  馬英豪表示,他本來是學計算機的,後在馬文芳的“鼓勵”下轉行學醫,並在診所給父親做幫手。然而,每月幾百塊錢的收入讓他難有積蓄,特別是馬文芳被選為全國人大代表後,由於頻繁地參加會議、出外調研,診所生意一落千丈,收入更少了。

  馬英豪的姐夫已經跟隨馬文芳行醫20來年,但在兩年前也離開了診所。在馬英豪看來,原因就是,收入太少,“實在受不了了”。現在,開飯館的姐夫每月有幾千元的收入,幾乎相當於其從醫時的全年收入。

  山東東平縣接山鄉鄣城村村醫徐迎秋告訴本刊記者,他每個月能有約1200元的收入,但他在村裏服裝廠工作的妻子每月的收入則是1500元,自感愧疚的他在家裏總是搶著干家務。

  徐迎秋剛剛26歲,畢業于山東淄博衛生學校。他説自己回鄉從醫時有三個原因:一是自己是本地人,守鄉守土;二是鄉醫在當地還受到尊重;三是自己學醫花了3萬多元錢,感覺不幹這一行浪費了。但他表示,當初班上50多名同學,如今真正回鄉行醫的很少,大部分都在賣保健品或進入藥材公司。

  本刊記者採訪發現,如今從業的40歲左右的鄉醫多是上世紀90年代接父輩的班開始行醫的,但目前,這撥人的下一代已經鮮有人再願意接班。

  馬文芳對此憂心忡忡。根據他2010年對河南、山東、湖南三個省100個村級衛生室和100個鄉村醫生的調研,鄉醫的平均年齡已經超過63歲。馬文芳所在的河南省通許縣,共有687名鄉村醫生,其中51歲以上者佔了總數的87.7%,40歲以下的只佔12.3%。

  顯然,鄉醫隊伍青黃不接的矛盾已經凸顯。

  對此,山東省東平縣衛生局副局長瞿慶元在接受本刊記者採訪時表示,為了補充新鮮力量,當地出臺了相關規定,鼓勵鄉醫的後代接班,主管部門可以優先安排聘用他們為村衛生室醫生。

  但放眼全國,儘管鄉村醫生正承擔起越來越多的基本醫療和公共衛生服務任務,但長期以來缺乏政府投入,同時無法獲得正當待遇和社會保障等政策,嚴重影響了鄉村醫生工作的積極性和隊伍的穩定。

  新醫改“衝擊”

  更嚴峻的是,守護億萬農民健康的鄉村醫生們,正受到一些新醫改政策的衝擊。

  自2003年啟動、現已基本覆蓋全國的新型農村合作醫療制度(下稱新農合),其主旨是緩解農民“看病難、看病貴”,已在實踐中收穫一定成效,卻給原本經營困難的村級衛生室造成一定壓力。

  由於新農合主要以大病統籌為主,全國不少地區並未將鄉村醫生提供的服務納入其補償範疇。換言之,新農合提供的補償主要針對村級以上醫療機構發生的醫療費用。因此,為了能夠報銷醫療費用,農民往往選擇去鄉鎮衛生院、縣醫院就醫。

  受訪鄉醫説,新農合實行後,他們的收入狀況或多或少受到一定影響。即便有些地區的村級衛生室也被納入新農合的補償範圍,但報銷比例遠低於鄉鎮衛生院,仍然面臨患者流失。

  此外,國家為減輕農民看病負擔而力推的藥品零差率政策,也在加劇村衛生室的經營困境。

  原因在於,村衛生室的主要收入來自藥品的加價銷售,在缺乏政府補償的情況下,倘若要求村衛生室單方面執行藥品零差率,村衛生室就失去了生存空間。然而,如果村衛生室繼續延續藥品加價銷售的做法,那麼,其藥品價格就會高於已經執行藥品零差率的鄉鎮衛生院,這會進一步導致病源流向更高層次的衛生機構。

  在不少地方政府財政補助未能及時、足額跟進的背景下,村級衛生室已經陷入兩難境地。

  本刊記者調研發現,距離鄉鎮行政中心或縣城越近、交通越方便的村落,其村衛生室的經營狀況就越差。原因恰在於病人更傾向於選擇鄉鎮衛生院或更大的醫院,以報銷更多的醫藥費。

  這種情況已經在學界引起關注。《中國鄉村醫生的歷史回顧與現狀研究》課題組主要負責人之一、大連醫科大學荏苒教授撰文指出,一些地區在新農合實施後,鄉鎮衛生院和縣醫療機構的作用得到強化和放大;相比之下,村衛生室則功能弱化,作用萎縮。

  馬文芳説,村衛生室的收費項目較少,收費標準很低,藥品利潤微薄,導致一些村衛生室運轉困難,有些村莊甚至已經出現了村醫的“空白村”。他警告説,這不僅會增加村民看病難的問題,且從長遠觀察,還會威脅到農村衛生服務網底的安全。

  “村民健康由誰來保障?”

  在馬文芳看來,他自己就是村民“活”的健康檔案。

  這也是他心目中鄉醫和村衛生室存在價值的重要理由。

  馬文芳表示,鄉醫隊伍的穩定關係著鄉村衛生的未來,也對農民的健康舉足輕重。

  他解釋説,作為農村三級醫療網點的基礎單位,村衛生室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沒有衛生室,有個病就去鄉里、去縣裏,這符合邏輯嗎?所以,網底不能破了。”

  今年2月,衛生部部長陳竺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從我國現階段的國情看,鄉村醫生隊伍將長期為農民群眾服務。深化醫改五項重點工作離不開他們,農民群眾離不開他們。”

  但擺在面前的問題是,一些地區財政補貼經費數額較低。馬文芳在今春全國兩會時提出議案指出,目前一般在60~120元的公共服務經費與鄉村醫生的付出實在不相符。

  馬文芳認為,鄉醫未來的重心應該是做好鄉村公共衛生服務,側重於各種疾病的預防以及常見病的診治,一方面減少鄉村的發病率,緩解大醫院的壓力,節省醫療資源,另一方面,國家將投入到公共衛生服務經費中的一部分補償給鄉村醫生,以解決其收入問題。

  馬文芳在他今春的議案裏寫道:“老村醫退了,年輕村醫補充不進來,鄉村醫生隊伍後繼乏人,農村三級衛生服務網絡的網底面臨著‘人走網破’的威脅。幾年後,這些古稀之人何以開展工作,村民健康由誰來保障?”

  李維盤也在發愁——5月6日那天,李維盤一直到下班,也沒有等來第3位病人,他這天的營業額是10.3元。

責任編輯:王玉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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