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士兵正在清掃標石，查看電纜。

在巡護通信線路中的鄧士兵。

　　鄧士兵巡線

　　10年，16萬公里，相當於繞地球4圈

　　起風了，今冬的第一場雪説不定就快了。

　　鄧士兵使勁往上拽了拽軍大衣的領子，騎在改裝自行車上的身子躬成被顛簸著朝後甩去的山梁。

　　出了江村，往北到北廟，往南到涿縣，50多個村子間，有河，有溝，有山，也有亂墳崗。

　　過去10年，這136公里幾乎是北京軍區空軍某通信總站三級軍士長鄧士兵生活的全部。他的任務是纜線巡護，簡單説就是保護蜿蜒於此間的通信線路不受破壞。

　　3000多個日夜，上千個路由標誌物刻進腦子，鄧士兵能手繪100多米長的線路卷圖。

　　風陡然大了，捲起枯在地上的樹葉。鄧士兵不喜歡冬天。

　　12歲父親車禍去世，母親丟下他和弟弟改嫁他鄉。

　　拾荒、收破爛養活弟弟的那段日子，到了冬天，冷能輕鬆穿過他和弟弟的破衣爛衫，鑽進骨髓。

　　後來，村支書協調鎮裏把全村唯一的入伍名額給了他，鄧士兵第一件完整的衣服是軍裝。

　　一下雪，鄧士兵就能稍鬆口氣。違規違法施工的少了，纜線會相對安全。

　　這幾年線路上修屋建房、挖溝建渠，常會危及到纜線。儘管有標識，但為了發財不顧國防安全的也大有人在。

　　鄧士兵常和他們戧戧，實在不行直接跳進挖地基的坑裏。

　　用挖掘機鏟來的一大車土威脅著懸在他頭上。

　　“埋就埋唄。”

　　見他頭也不抬一下，梗著脖子在坑裏死扛，施工隊沒轍，繞開了通信線路。也有放出話來要報復的，他不信邪。

　　路上顛簸沒那麼厲害了，鄧士兵打開隨身揣著的收音機。

　　周傑倫含混不清的饒舌冒出來：“在我地盤這兒/你就得聽我的……開始在雕刻……”

　　《我的地盤》，空曠的山間一下子被塞得鬧鬨哄。

　　10年，16萬公里，相當於繞地球四圈。鄧士兵兜裏的收音機嗚嗚啦啦，陪他穿過草木榮枯。

　　趕走路上寂寞的，還有他的妻子和孩子。這一個和半個，給他溫暖，卻是他覺得最對不住的人。

　　鄧士兵在路上的時候是妻子替他“站崗”，寸步不離。

　　這樣的生活，他義無反顧。但對於妻子，他有説不出的歉疚。

　　還有他不愛説話的小公主西西。陪她玩的，只有營院裏的5條狗、4隻鵝、2隻白兔和1隻雞。

　　她們是懂他的，鄧士兵想。

　　西要出生的時候，嬰兒臍帶繞頸，造成缺氧，妻子需要馬上做手術。近2萬塊錢手術費難住了他，北空總站黨委及時把錢送到他手裏，一個大男人掉了眼淚。

　　前邊什麼難處都趕上了，後面遇上很多貴人。鄧士兵常跟西西這麼總結自己走過的人生。

　　過了啞巴河，有座鎮崗塔。從塔頂能望見136公里路的北端終點。

　　夏日的雨後，鄧士兵喜歡爬上塔頂，一個人向遠處眺望。

　　雨後的青山，好像淚水洗過的良心。

　　本報記者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