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案3名被告人出庭受審。本報記者歐陽曉菲攝

　　開發商賣小産權房被究刑責

　　收取16名購房者730余萬元房款 檢方首次指控此類商人合同詐騙罪

　　因為擅自在房山區建設並銷售“青龍湖莊園”別墅，且在政府部門明令禁止的情況下仍然繼續銷售，北京風景偉業房地産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風景偉業公司”）老總李風景被檢方指控犯有合同詐騙罪，于昨天在市一中院受審。檢方稱，他共向16名購房人銷售了房屋，獲得購房款730余萬元。

　　此案的公訴，使李風景成為首位因建設、銷售小産權房，被檢方追究合同詐騙罪刑事責任的開發商，這一罪名的量刑最高可至無期徒刑。

　　老年公寓變高檔別墅區

　　本市人李風景今年49歲。2009年5月，李風景成立了風景偉業公司。同年7月，李風景代表該公司與房山區青龍湖鎮常樂寺村簽訂了《養老設施用地租賃協議》。該協議約定，常樂寺村將160畝荒地租給李風景作為養老、養生設施用地，租期從2009年6月1日起共30年。此外協議中還註明，這部分土地只能用於建設養老公寓，不能出售。按照原本的約定，李風景應該在其所租用的土地上建設“廣孝山莊養老公寓”，該公寓是以平房四合院、三合院、單元式為主的民辦養老公寓社區，共包含1000張床位。

　　據了解，該老年公寓項目計劃與民政局合辦，並應向房山區青龍湖鎮遞交申請，等待批准。然而，2009年7月10日，李風景在沒有得到政府部門批准的情況下就開始建房，但是實際上他所建設的並非最初設計的老年公寓，而是小産權別墅區。為了掩人耳目，李風景在常樂寺村成立了臨時的“廣孝山莊養老公寓籌備處”。但與此同時，李風景卻在“豪宅網”、“中國別墅網”等網站上開始賣房，將原本“廣孝山莊養老公寓”項目改稱為“青龍湖莊園”。此外，他還採取手機群發短信、街邊散發小廣告的方式，宣傳“青龍湖莊園”。在與客戶簽署的《房屋買賣合同》中，李風景將160畝土地誇大成300畝，將30年租期變為了50年。

　　政府叫停仍然執意銷售

　　案卷材料顯示，常樂寺村村委會在了解到風景偉業公司出售別墅後，將此事通報給了鎮政府。此後，村委會和鎮政府都曾多次要求李風景停止建房。2009年7月29日，鎮政府村建科到施工現場下發《停建拆除通知書》，要求停止施工，對已建成的部分立即拆除。此後，李風景將地基以上的800平方米未完成建築拆除，並於2009年10月寫下保證書，保證在取得國家合法用地審批手續之前，不再蓋房。

　　然而，此後風景偉業公司卻很快恢復了建設。同時，在村鎮兩級明確要求李風景停建、拆違的情況下，他仍然向購房者隱瞞真相，繼續簽訂賣房合同對外銷售。

　　2009年8月至2010年，風景偉業公司先後與16名購房人簽訂了房屋買賣合同，騙取購房款730余萬元。2010年4月15日，青龍湖鎮政府下發“限期整改違法通知書”。此後，政府將臨時建築全部拆除。2010年7月，土地恢復為農耕地。

　　據了解，案發前李風景曾一度不接購房者電話，後來一名購房者發短信説要買房，正在醫院就診的李風景才回復了自己的地址，警方據此將其控制。當年12月，警方以涉嫌合同詐騙罪將李風景刑事拘留。今年2月，檢方對李風景提起公訴，與他一起被公訴的還有銷售總經理盧連潔和李風景同居女友、公司財務楊萍。

　　受審時翻供自稱大善人

　　檢方指控，李風景于2009年8月至2010年12月，單獨或分別夥同楊萍、盧連潔等人，明知“廣孝山莊養老公寓”沒有取得政府相關審批手續，仍擅自在房山區青龍湖鎮常樂寺村施工建設養老公寓，並在房山區青龍湖鎮、房山區政府向其發出停止違法行為通知書並且強制拆除的情況下，仍對外銷售所謂的“廣孝山莊養老公寓”，先後與16名購房人簽訂房屋買賣合同，騙取購房款共730余萬元。其中，盧連潔參與騙取14人的購房款640余萬元；楊萍參與騙取6人的購房款350余萬元。

　　在昨天的法庭上，李風景推翻了此前他在警方預審筆錄裏承認的內容，並稱警方讓他在筆錄上簽字時，他沒有戴眼鏡，所以不清楚筆錄內容。

　　“現在是沒弄成，要是搞好了，我就是積德行善的大善人！”李風景稱，自己並沒有詐騙，因為當時村裏跟他簽署協議時，就曾承諾是建設用地，然而在他施工建設之後，村裏又改稱土地是基本農田，所以他認為，“要是説騙也是政府騙了我”。

　　據李風景稱，出事後他一直在積極退還房款，目前已經退還了三四百萬元，“我還是有能力還錢的。只不過因為現在人在看守所，所以才還不了錢了。”但多名購房者的證言卻顯示，當時銷售人員稱，佔地面積290平米的四合院每套僅售59.8萬元，而且還出示了開發商和房山區青龍湖鎮常樂寺村簽訂的《租賃協議書》，並稱是和民政局合作的項目。此外，工地旁邊還懸挂了開發商的工商執照、立項審批手續等。但在他們繳納房款後，李風景先以各種理由拖延，到2010年下半年後就再也不接電話了，售樓處也人去樓空，施工現場更是被鏟成了平地。

　　該罪名最高刑期為無期

　　據了解，李風景是本市第3個因違法建設“小産權房”而被追究刑事責任的開發商。但李風景所涉嫌的罪名與另外兩名開發商不同，他被指控合同詐騙罪。合同詐騙罪最高可至無期徒刑，而此前被追刑責的開發商，則被指控非法佔用農用地罪和非法轉讓、倒賣土地使用權罪，這兩種罪名的最高刑期分別是5年和7年，其中開發商張玉東被法院以非法佔用農用地罪，判處有期徒刑2年6個月；王曉晨最終被法院以非法轉讓、倒賣土地使用權罪判處有期徒刑3年6個月。

　　據案件材料顯示，檢方最終決定以合同詐騙罪對李風景提起公訴的原因，是他向購房者隱瞞了在村鎮兩級要求他停建、拆違的真相，並欺騙購房者簽署所謂期房的買賣合同。

　　專家説法

　　觀點一

　　案件與打擊行動無關

　　中國政法大學刑法教授曲新久認為，李風景被追究重罪，與國家是否加大小産權房打擊力度並沒有直接關係，因為對小産權房的打擊並不能簡單使用刑法手段，而應以行政手段進行。李風景之所以被追究合同詐騙罪，是其本身的行為決定的，這與他建設銷售的是小産權房或是商品房並沒有關係。

　　曲教授解釋稱，李風景之所以被追究合同詐騙罪，是因為他在明知政府要求其停建、拆違的情況下，卻向購房者隱瞞真相。同時，李風景並沒有實際建設，收上來的購房款也沒有用於建設房屋，而且最終也沒有建成房屋，所以其行為已經符合了合同詐騙罪的構成要件。

　　觀點二

　　意味著打擊力度加大

　　對這一案件，有的專家則另有看法。北京工商大學經濟學系教授、房地産專家郭馨梅認為，按照合同詐騙罪追究小産權房開發商刑責，説明國家在加大力度治理小産權房。此案作為一個司法上的突破性案例，對今後欲建小産權房的開發商來説，能起到警示作用。

　　郭教授認為，要想解決小産權房問題，關鍵要未雨綢繆，在房子蓋好前，下大力氣切實地嚴加查處。因為房子一旦蓋好並售出，就會涉及到眾多百姓利益，解決難度就會因此變大。

　　新聞背景

　　叫停小産權房由來已久

　　2008年1月，國務院下發通知，指出任何涉及土地管理制度的試驗，都不能違反國家的土地用途管制制度。2009年6月，國土資源部要求各地嚴查“小産權房”等違法用地、違法建築行為。2009年9月1日，國土部下發通知，再次叫停小産權房。翌年2月，國土部官員表示，爭取年內出臺解決小産權房方案。去年1月，國土資源部部長徐紹史表示，國土資源系統堅決推進“小産權房”問題清理工作。今年2月，國土資源部在“2011年房地産用地管理調控等情況”新聞發佈會上表示，今年起，將選擇部分城市開展小産權房清理試點工作，為啟動全面清理工作做好政策儲備。小産權房將不予確權發證，不受法律保護。

　　有媒體報道，本市的小産權房涉及超過30萬個家庭，可能是全國小産權房規模最大的城市。本市的小産權房主要集中在通州、順義、懷柔、密雲等區域，約佔北京樓盤總量的20%左右（來源21世紀經濟報道）。

　　本報記者孫思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