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審時被告謝某某掩面而泣。 劉冠南 攝

　　16歲少女向母親要錢買iPad蘋果電腦，被拒絕後竟然打罵起來，母親還手時將女兒意外悶死。

　　這是今年暑期發生在廣州市荔灣區的一起人倫慘劇，母親謝某某素來被認為是慈母和老實人，案發後被檢察機關以故意傷害罪逮捕，論罪有入獄10年的可能。

　　究竟是何原因，毀了這樣一個家庭？昨日，廣州市荔灣區人民法院開庭審理此案時，透露出悲劇的原因。庭審中，遇害少女是非不分、唯我獨尊的性格被各方證據印證出來。

　　參加旁聽的人們在為少女如此囂張跋扈所咋舌的同時，也在反思家長為何教育孩子如此失敗。

　　庭審直擊 女兒曾拿菜刀砍母親

　　昨日，廣州荔灣區人民法院開庭審理了這起人倫悲劇。

　　上午10時，謝某某被法警押入法庭。她失魂落魄地坐下，由法警去掉頭罩。記者看到，謝某某雙眼浮腫，雖然只有41歲，但是有許多白髮，看上去年齡比實際要大很多。從入坐到庭審結束，謝某某始終以淚洗面，多次掩面痛哭。

　　“我寧肯死了的是我，也不願孩子受傷。”面對公訴人的提問，謝某某回憶了事發當晚的細節。

　　“案發當晚，她晚上8點一回家就説，讓我賠償她昨晚的時間損失費900元。”謝某某説，小美還責怪自己偷看了她銀行卡的餘額和資料，要賠償5000元“道歉費”。此前，小美要求父母給她買電腦和手機，自己都答應了，因為是實用的東西，但她突然又要5900元，這不是一個小數目，況且她銀行卡裏還有6300元。“我説，你今天要5900元，明天就要19000元了。我不能答應。”

　　“她要5900元不是要買電腦，而是一筆‘賠償費’。”謝某某説，案發前一晚，孩子回家説辦羊城通學生卡需要到指定照相館照相，但她不願意去照相，讓自己把攝影師帶到家裏幫她照。自己不可能滿足她這樣無理的要求，於是就跟她吵了3個小時。

　　謝某某聲音顫抖，帶著哭腔説，小美見自己不肯，開始説髒話辱罵，還動手打，用腳踢。“我用手擋她，她就用手扇我臉。她看到桌上有把菜刀，就追著説要砍我。我從背後抱著她，然後用腳把她勾倒在地上，她的頭正好倒在之前掉在地上的沙發靠枕上，嘴裏不停地罵我，越罵越難聽。我當時就很生氣，坐在她的腰上，想按住她的頭讓她不要再説，想教育她。結果她越罵聲音越小，最後就沒聲音了。我很害怕，就馬上松手了……

　　法庭質證 遇害少女頑劣令人咋舌

　　法庭詢問被告人，平日裏母女關係如何？

　　謝某某説，從初一開始就不太好。孩子性格很剛烈很叛逆，初中開始就跟一些家境好的孩子待在一起，經常向家裏要錢，還有提各種無理的要求，今年更加厲害。由於夫婦倆收入都不高，沒辦法滿足她對生活的要求。“有時我們滿足不了她就不讓我進家門。之前還3次將我們寢室的床點著，不準我們用廚房旁的廁所，説用一次要500元。有一次説餓了，要我馬上給她煮飯，回來看到沒有飯吃，把家裏的電飯鍋都打爛了。”

　　“她平時很喜歡上網、網購，買化粧品、補品什麼的。經常都在網上買，快遞員跟我們都熟了，一來這邊不用看就是找我家簽收。我每個月給她1700元零花錢，平時在學校的開支都是另給的，她一般20多天就問我要下個月的錢了。還説自己不夠聰明，經常買一些補腦的補品。”

　　法庭詢問被告人，孩子那麼小怎麼會有銀行卡？什麼時候開始有的？

　　謝某某答，是在初二時候。她有4個銀行卡。因為擔心她身上帶太多的錢容易丟，每次丟了錢她就讓我們賠，不給錢還要打我們。所以我們就給她開銀行卡。

　　謝某某説她在家誰都不怕，在家都是以女兒為中心的。初中前都沒有打過她，初中後也很少打她，幾乎沒有打過。每次都是她動手打我和她爸爸，我們都不還手的。頓了頓又哭著説，我這是第一次還手的。

　　庭審中，法庭對案件相關的證據進行了質證，由於謝某某案發後自首並被羈押，其丈夫鐘某某的證言也被採信。其丈夫的表述與謝某某一致，均稱因平時父母溺愛，孩子養成了任性、霸道的性格，經常用狠毒的語言罵父母，稍有不順則動手打父母。

　　據了解，案發後，家屬一方10多人聯名寫下求情信，請求法院挽救這個不幸的家庭，對被告人從輕處罰。

　　庭審焦點 是故意傷害還是過失意外

　　法庭辯論階段，謝某某的辯護律師認為，本案檢察機關的定罪有誤，應當以過失致人死亡罪來認定此案。

　　“受害人不顧家裏有限的經濟收入，威逼父母以滿足其虛榮心，長期故意挑起爭端，在案發當晚也存在過錯。”辯護律師稱，此案不是互毆和打架性質，案發時小美先動手打母親，而被告人只是用擋、抱、推的方式阻止被告人傷害自己。即使是小美倒地以後，被告人的行為也只是為了不讓小美繼續罵髒話，被告人並無主觀傷害的目的，是出於自衛，而非主動攻擊。

　　對此，公訴人則認為，被告人騎在受害人身上，已經處於明顯優勢地位，明知自己的行為會造成傷害而沒有及時停止，這不是自衛，是存有“教育對方”的傷害故意。

　　公訴人同時認為，鋻於被告人投案自首，可以酌情判處，建議法院依法在3至10年之內進行量刑。

　　辯護律師則認為，被告人在情緒激動時沒有意識到行為的傷害性是很正常的，應該定性為過失，而且鋻於本案的母女關係，不具有其他社會危害性，家屬又一致請求輕判，希望法官能儘量從輕或免除處罰，讓這個破碎的家庭能重圓。

　　●南方日報記者 劉冠南

　　見習記者 畢嘉琪

　　■案件回溯

　　今年8月18日20時許，110民警接警趕到荔灣區陳崗路一處民居，在現場發現一名少女倒臥在地，已經死亡，嫌兇向民警自首，正是16歲女孩的母親謝某某。

　　據警方調查，當晚謝某某的女兒鍾小美（化名）在家中要求母親給5900元購買蘋果電腦，謝某某不同意給錢，母女二人遂發生爭吵拉扯，引起互相鬥毆。在打鬥過程中，謝某某將女兒絆倒在地，女兒倒地時頭部剛好埋在一個方形枕頭上面，面朝下趴著，因女兒一直在用難聽的語言叫罵，謝某某騎在女兒背上，用手按住頭部使其無法出聲。後見女兒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沒有聲音，謝某某馬上放手，並打110和120。

　　死者鍾小美初中畢業後復讀一年，今年剛考入越秀區一所不錯的高中。

　　今年10月，檢察機關以故意傷害罪對謝某某提起公訴，按照刑法，故意傷害致人死亡的，通常“起步刑”為1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