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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家鑫案受害人15歲輟學打工 失業當晚遇害(組圖)

發佈時間:2011年04月18日 17:37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北方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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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題:大學生撞人刺死傷者案

張妙和妹妹張朗與朋友的合照。後排左一為張妙,前排左一為張朗。

張妙的小學畢業照,後排左六為張妙,後排右三為張朗。

  在她的死引發網絡海嘯後,網友們記住的,基本是殺害她的嫌犯,一個會彈鋼琴的音樂學院大學生藥家鑫。

  而她,是什麼人?在遇上藥家鑫之前,她有著怎樣的人生?瀟湘晨報記者實地探訪,為你揭開她的前世今生。

  她叫張妙。26歲。一個普通的服務員。

  當世人關注藥家鑫,關注他的殺人動機,關注大學生的教育,關注案件審判時,張妙漸漸被遺忘。

  雨夜裏出生的早産兒

  警方出示的《死亡確認書》顯示,張妙出生於1984年8月14日。那其實是個農曆日期。

  張平選已經記不清女兒出生的具體日期了。他只隱約記得,那是一個雨夜,還沒到預産期,張妙就降臨了。

  生張妙時,母親劉小欠難産。張平選找了一個接生婆,在她的陪同下,車子往醫院開。半路上,張妙出生了,車子也就掉頭回了家。

  第二天,張妙感冒了。張平選把女兒送到西安的醫院,放在暖箱裏住了20多天。

  女兒滿月那天,張平選沒有操辦酒席。家窮,加上那時當地人多少有些重男輕女思想。

  劉小欠母乳不夠,此後三年,張妙都在喝奶粉,小時候身體也不太好。父親對這個女兒很疼愛,幾乎從不打罵孩子。

  張妙沒有上過幼兒園,七歲那年直接上了小學一年級。她的成績不太好,小學三年級留級。此後與妹妹張朗成為同班同學。妹妹回憶,張妙不愛説話,也從來沒有主動回答過老師的任何一個問題。

  15歲輟學打工

  張朗保存的一張小學畢業照顯示,1998年她們畢業時,班上共34名學生,其中女生19名,張妙站在最後一排中間位置,穿了一件老式紫色外套。

  那個時候,張平選的第三個孩子張彪已經在上小學了。

  家裏生活困難,為支撐三個孩子上學,張平選蹬著小車,跑很遠的山路做小生意。

  1998年,張平選出了車禍。半夜三點左右,他蹬的小車翻車了,他右腿骨折,腳踝掉了塊肉。他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出院後的三個月裏,還拄著拐杖。

  車禍花掉張家兩萬多元,家裏欠債了。

  姐妹倆上初中的學費是四處找親戚借的,她們的生活也顯得特別寒酸:早上六點起床,妹妹騎自行車,搭著姐姐一同到數公里外的中學上學。姐姐口袋裏,揣著父親給的1元錢早餐費,姐妹倆一人一個饅頭。

  張朗説,姐姐從來不吃早餐,“她説自己飯量小,讓我多吃點。”

  1999年夏天,初一結束,張妙不願意上學了,説是要給家裏減輕負擔。

  女兒死活不去讀書,張平選也沒有辦法。

  15歲的張妙走上了社會,隨後,她在村裏賣過饅頭,在菜市場賣過肉,在攤點賣過水果,在小商鋪賣過冷飲,在飲吧賣過奶茶。工作換得很勤,但都不是很好的工作。

  也就是1999年開始,她家境況有所好轉,父親轉賣木材賺了些錢,還清了債。

  521顆幸運星

  張妙很勤勞,也很節省,攢下的零鈔都給了弟弟張彪。

  她不怎麼買衣服──當然,她也沒有多少錢買衣服。她唯一的嗜好,就是喜歡吃一些果凍、瓜子之類的零食。

  她相貌普通,説不上漂亮。也有人給她介紹過對象,她沒有同意。

  2002年,張妙18歲,在西北大學附近的邊家村賣冷飲。冷飲店旁邊一個賣烤肉的小夥子,姓劉,對她有意思。但是,張妙對他沒有感覺,又覺得自己年齡還小,不太合適。男孩倒是蠻癡情的,去過張家兩三次,但張妙都避而不見。

  2003年農曆八月十四,張妙19歲生日,她收到男孩送來的生日禮物──一個塑料袋,裏面全都是用塑料管子折成的幸運星。男孩折了521顆,意思是“我愛你”。

  2004年夏天,張朗接到一個電話,是小劉的弟弟打來的,內容讓她吃了一驚。電話裏説,小劉因為犯了事,判刑8年,要送陜北服刑,臨走前想見張妙一面。

  張妙對這個男孩一直沒有感覺,也沒有太多來往,最終沒有答應見面。但是,男孩送的那包幸運星,她一直保存著。

  這可能是張妙唯一的一段浪漫故事了。一個男孩的單相思,無疾而終。

  唯一一次遠行

  張妙幾乎沒有出過遠門。

  她曾在結婚前兩三年去過一趟北京。推算起來,那應該是2004年冬天。

  張朗説,姐姐去了一個月左右,也沒賺到什麼錢,就回到了西安。張朗去車站接了姐姐,她只記得那是一個雪夜。

  2006年春天,張妙經媒人介紹認識了宮子村的王輝。王輝家裏很窮,但人老實。當年臘月初六,張妙嫁到宮子村。據當時參加婚禮的人説,王輝家實在不怎麼樣,電視、音響、碟機都是借來的。

  王輝家至今一貧如洗,空蕩蕩的,沒有什麼像樣的家電。

  婚後夫妻恩愛。沒過多久,農村普遍存在的婆媳關繫緊張的問題也就出來了。

  2008年6月,孩子毛蛋娃降生後,家裏多了不少瑣事,婆婆就經常對張妙嘮叨。張妙心煩,當年冬天搬回位於北雷村的娘家住,一連住了十個月。直到2009年底,經兩邊親戚勸説,她才回到宮子村。

  王輝説,他和妻子一直很恩愛,幾乎沒吵過架。毛蛋娃漸漸長大,由於一直是吃奶粉,加上其他開銷增多,家庭經濟壓力不斷加大,張妙也就出去打工掙錢了。

  失業當晚遇上藥家鑫

  張妙有個堂哥叫張凱,他在西安的大學城裏開了間麻辣燙店子,需要人幫忙,每月工資700元。

  開間麻辣燙店,也是張妙的夢想。

  去年9月1日,張妙離開丈夫、兒子,搬回娘家,她的理由是,這裡離自己工作的地方更近,她還説,要為兩歲多的兒子掙夠奶粉錢,同時,也要收拾一下一貧如洗的家。

  張妙每天早上8點起床,梳洗完畢,吃完早餐,差不多9點。

  隨後,她去堂哥家,把當天要賣的蔬菜和肉用竹籤串起來。下午3點左右,她去麻辣燙店舖幫工。晚上10點多,店舖打烊後,她騎電動車回家,到家時間一般是10點40分左右。

  這樣鐘擺式的生活持續了49天,張妙沒有休息一天。

  9月22日,中秋節,張妙領到堂哥給的200元過節費,她給孩子買了些吃的,還了之前欠朋友的幾十元錢,剩下的100元錢,她給了婆婆。

  10月20日,張妙在麻辣燙店舖上班的最後一天。此前,大學城裏另外一家麻辣燙攤子出了食品安全問題,學校要求所有麻辣燙攤子轉型。

  10月20日晚上8時許,張平選身體微恙,早早睡覺了。

  21日淩晨3點,張平選正在酣睡中,堂侄張凱前來敲門,他帶來的是噩耗。

  叔侄二人隨後在大學城附近的翰林路發現了張妙的遺體。

  張平選以為自己女兒是被車撞死的。但民警説,他女兒是被刀捅死的。

  那是張平選最後一次見到女兒張妙。當然,那時他並不知道兇手是誰。

  直到很多天以後,張平選才知道殺害自己女兒的是一個大學生,名字是藥家鑫。

  妹妹還不了的禮

  張妙死後,張朗清理她的遺物,在她櫃子裏,發現了兩小桶用紙包起來的一角錢硬幣;在一個封好的牙膏箱子裏,發現了很多幸運星──那是她2003年收到的生日禮物。

  現在,這些幸運星還剩下475顆。那些遺失了的幸運星,是被張朗的兒子弄丟了,為此,這個調皮的孩子還挨了頓打。2010年10月18日,也就是張妙出事前兩天,張朗最後一次見到姐姐,她們一起去看望80多歲的奶奶。那一面只有十幾分鐘。

  今年4月9日下午,張朗想起姐姐的一件事,讓她很後悔。

  就在去年農曆七月,按照當地風俗,要過“七月會”,親戚家互相串門。這個節日在當地很隆重,幾乎和春節一樣重要。

  農曆七月十三,張朗在父親的陪同下去姐姐家吃飯。飯後,張妙硬是塞給妹妹一張百元鈔票。

  張朗不要。姐妹倆推來擋去好幾次。坐在旁邊的張平選哭了,説,張朗你收下吧,記得以後對姐姐好一些。

  説到這裡,張朗突然哭了起來:“我還説到過年的時候,自己寬裕了,就給我姐二三百塊錢吧。我姐也好好過個年,但是我姐沒等到過年,就出事了。”

  無墓可掃的清明節

  2011年4月5日,清明節,長安區興隆街道宮子村。王輝站在破敗的院子裏,身後是家裏最值錢的財産:兩隻羊、七隻鴨、三隻母雞、五隻小雞。

  自妻子遇害後,他吃不下睡不著,得了急性闌尾炎,大病一場,花去五六千元,都是借來的。

  “上墳?怎麼上墳?人還沒下葬呢,去哪上墳?”王輝嚷著。

  3歲的毛蛋娃,好奇地看著有些激動的父親。奶奶遞給他一個奶瓶,他抱著奶瓶,喝了起來。

  這是自家羊産下的奶。王輝家已經買不起奶粉了。之前,張妙能掙錢的時候,孩子喝的是陽光寶寶奶粉。

  “娃現在管羊叫媽。毛蛋,你説,你喝的是啥?”王輝問兒子。

  “羊媽奶。”嘴裏還含著奶嘴,發音不清楚。

  “你管羊叫啥?”

  “羊媽。”

  北雷村的清明節也很安靜。

  張妙的母親劉小欠出門燒紙。因為張妙沒有下葬,沒有墓地,劉小欠就在十字路口燒紙。她祭了一把米(張妙愛吃米飯),一杯茶(張妙也愛喝茶)。

  劉小欠聽覺不好,有一兩年了,家裏人和她説話都要大吼大叫。女兒死後,她精神幾乎崩潰,神經犯了毛病,記憶力嚴重衰退,最近更是經常往醫院跑。

  張平選56歲了,最近正在幫忙給村裏一個朋友家蓋房子,做泥瓦匠。

  4月8日下午,張家。記者正在和張平選説話,劉小欠蹣跚著推開門,望著記者:“你是?”

  “記者。前兩天剛來過的。”張平選大聲朝她吼著。

  “哦。”劉小欠關上了門,離開了。

  穿著一身舊軍裝的張平選低著頭,沒有説話。他抽出一支兩塊五一包的“延安”牌香煙,點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