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視網|中國網絡電視臺|網站地圖
客服設為首頁
登錄

中國網絡電視臺 > 新聞臺 > 中國圖文 >

老舍:毛主席給了我新的文藝生命(1952年)

發佈時間:2012年05月18日 17:19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人民網 | 手機看視頻


評分
意見反饋 意見反饋 頂 踩 收藏 收藏
channelId 1 1 1
壟!-- /8962/web_cntv/dicengye_huazhonghua01 -->

更多 今日話題

壟!-- /8962/web_cntv/dicengye_huazhonghua02 -->

更多 24小時排行榜

壟!-- /8962/web_cntv/dicengye_huazhonghua03 -->

  老舍

  在學習毛主席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以前,我不可能寫出像最近二年來我所寫的東西。這二年來我所寫的東西雖然並不怎麼好,可是和我的解放前的作品比較起來,本質上是大不相同了。

  雖然我從一九二四年就開始學習文藝寫作,可是始終不大明白應當寫什麼,怎麼寫,和應當為誰寫。我的最初的寫作動機是看見別人寫,我也要試試,我要寫,我要發表我所寫的,我希望成為文藝作家。別的,我不管。

  發表了一兩篇“作品”以後,就有人來約稿了,我不能不再寫。我真的成了一個“作家”。這時候我又為誰寫呢?多半是為我自己,小半是為讀者;我有了讀者,不可放棄。我的讀者是誰呢?大概地説,他們多半是小市民和一部分知識分子。他們為什麼是我的讀者呢?因為氣味相投——我的思想和他們的思想距離不大,我的思想不會教他們害怕。他們講趣味,我寫的有趣味。這時節,我還是為自己寫作,不過捎帶著要顧及讀者。這裡所謂的“顧及讀者”並不是我要給他們什麼教育的意思,而是要迎合他們的趣味。

  為豐富自己的文藝知識,在寫作之外,我也讀文藝作品和文藝理論。

  我讀過一些世界文藝名著。可是,我並不明白它們的真正價值何在。我只用個人的趣味去判斷它們的高低。我的趣味是小市民的,遇到俏皮的文字,招笑的情節,或一段漂亮的寫景,我就讚嘆不已;究竟那有什麼教育價值與文藝價值,我不過問。

  我也讀過一些文藝理論。可是,因為我自己沒有個中心思想,就沒法子批判地理解它們。我只能説某時代某人的主張如此,另一時代另一人的主張如彼,而説不出為何如此如彼,也説不出哪個對,哪個不對。這使我感到苦悶,甚至慢慢地厭棄理論。我會説:寫吧,不必管理論!作品是真東西,理論是空洞的。這樣,我便信筆一揮,寫出來就算作品;甚至寫出《貓城記》那樣有錯誤的東西,也拿去發表!

  是的,我也描寫過勞苦大眾,和受壓迫的人。不過那是因為我自幼受過苦,受過壓迫,願意借題發揮,把心中的怨氣發泄出來。我有小資産階級的正義感。正因為那是小資産階級的正義感,我可是不敢革命,於是我筆下的受壓迫的人也不敢革命。我只寫出我對他們的同情,而不敢也不能給他們指出一條出路。我用他們的語言、形相、生活等等描畫出一些陰森晦暗的景象,其中可沒有鬥爭,也就沒有希望與光明。有人問到我為什麼只寫悲慘的景象,不寫激壯的鬥爭呢?我總是説:國民黨的圖書檢查制度很嚴哪,而不説自己對革命鬥爭既無認識,又無熱情。在文藝與政治鬥爭當中,我畫上了一條線;我是搞文藝的,政治是另一回事。

  真的,在抗日戰爭中我就寫過京戲鼓詞之類的通俗文藝,為大眾“服務”。其實呢,這點“服務”精神遠不及我的自得自傲:我自居為全能的文藝作家,連京戲鼓詞也會寫!不管寫什麼,我總是由證明我是個文人出發。我這樣的文人的法寶是文字與文藝形式;我有這兩件法寶;通俗也好,典雅也好,我都能寫;有時候還寫一首五言或七言的舊詩,顯顯本事呢!至於文藝的思想性,和戰鬥任務,我向來不關心。

  一九四九年年尾,由國外回來,我首先找到了一部《毛澤東選集》。頭一篇我讀的是毛主席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

  讀完了這篇偉大的文章,我不禁狂喜。在我以前所看過的文藝理論裏,沒有一篇這麼明確地告訴過我:文藝是為誰服務的,和怎麼去服務的。可是,狂喜之後,我發了愁。我怎麼辦呢?是繼續搞文藝呢,還是放棄它呢?對著毛主席給我的這面鏡子,我的文藝作家的面貌是十分模糊了。以前,我自以為是十足的一個作家;此刻,除了我能掌握文字,懂得一些文藝形式之外,我什麼也沒有!毛主席指示:文藝須為工農兵服務。我怎麼辦呢?從我開始學習文藝寫作起,二十多年來,我的思想、生活、作品都始終是在小資産階級裏繞圈圈。我最遠的“遠見”是人民大眾應當受教育,有享受文藝的能力與權利。享受什麼樣的文藝呢?很簡單:我寫,大家念。我寫什麼呢?隨便!我寫什麼,大家念什麼。一個小資産階級的確是可以這樣狂傲無知的。這種狂傲使我對於工農兵,恰如毛主席所説的,缺乏接近,缺乏了解,缺乏研究,缺乏知心朋友,不善於描寫他們。我真發了愁。

  毛主席提出了文藝服從於政治的道理。這又使我手足失措。我在小資産階級的圈子裏既已混了很久,我的思想、生活、作品,已經都慢慢地癱瘓了。我每每覺得我可以不吸收任何新思想,還是照舊可以寫東西。我的生活方式呢,似乎也恰好是一個文人所應有的,不必改變。作品呢,不管有無內容,反正寫得光滑通順,也就過得去了。這樣的癱瘓已久,使我沒法子不承認:文藝不但可以和政治分家,也應當分家;分了家日子好過!我以為,仗著一點小聰明和長時間的寫作經驗,我就可以安安穩穩地永遠吃文藝飯。可是,毛主席告訴了我和類似我的人:你們錯了,文藝應當服從政治!

  我怎麼辦呢?

  首先,我決定了態度:我要聽毛主席的話,跟著毛主席走!聽從毛主席的話是光榮的!假若我不求進步,還以老作家自居,連毛主席的話也不肯聽,就是自暴自棄!我要在毛主席的指示裏,找到自己的新文藝生命。 態度決定了,我該從哪下手去實踐呢?我不敢隨便地去找一點新事物,就動手寫小説或劇本;我既沒有革命鍛鍊,又沒有足夠的思想改造學習和新社會生活的體驗,若是冒冒失失地去寫大部頭的作品,必會錯誤百齣。我得忘了我是有二十多年寫作經驗的作家,而須自居為小學生,從頭學起。這樣,我決定先寫通俗文藝。這並不是説,通俗文藝容易寫,思想性與藝術性可以打折扣,而是説通俗文藝,像快板與相聲,篇幅都可以不求很長,較比容易掌握。

  在從前,我寫一篇一百句左右的鼓詞,大概有兩三天就可以交卷;現在,須用七八天的工夫。我須寫了再寫,改了再改。在文字上,我須盡力控制,既不要浮詞濫調,又須把新的思想用通俗語言明確地傳達出來,這很不容易。在思想上,困難就更多了。當我決定寫某件事物的時候,對那件事物我必定已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可是,趕到一動筆,那點了解還是不夠用,因為一篇作品,不管多麼短小,必須處處結實、具體。我的了解只是大致不差,於是字裏行間就不能不顯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貧乏與毛病。有時候,正筆寫得不錯,而副筆違反了政策。有時候,思想寫對了,可是文字貧弱無力,沒有感情——只把政治思想翻譯一下,而沒有對政治思想所應有的熱情,就一定不會有感動的力量。有時候……。困難很多!可是我決定:第一不要急躁,第二不要怕求教別人。我既決定聽從毛主席的指示:思想改造必須徹底,也就必是長時間的事;我就不能急躁。我必須經常不斷的學習,以求徹底解決。以前,我可以憑“靈感”,信筆一揮,只求自己快意一時,對讀者卻不負責任。現在,我要對政治思想負責,對讀者負責。急於成功會使我由失望而自棄。另一方面,我須時時請教別人。時常,我的客人,共産黨員或是有新思想的人,就變成我的批評者;我要求他們多坐一會兒,聽我朗讀文稿;一篇稿子不知要朗讀多少回;讀一回,修改一回。我自己的思想不夠用,大家的思想會教我充實起來;當他們給我提出意見的時候,他們往往不但指出作品上的錯處,而且也講到我的思想上的毛病,使我明白為什麼寫錯了的病根。

  這樣,寫一小段,我就得到了一些好處。雖然我從書本上學來的新思想不很多(到今天我還是有些怕讀理論書籍),可是因為不斷地習作,不斷地請教,我逐漸地明白了我應當怎樣把政治思想放在第一位,而不許像從前那樣得到一二漂亮的句子便沾沾自喜。雖然我因有嚴重的腿疾,不能馬上到工廠、農村、或部隊裏去體驗生活,可是因為不斷地習寫通俗文藝,我已經知道了向工農兵學習的重要;只要腿疾好些,我就會向他們學習去。雖然二年來我所寫過的通俗文藝作品並非都沒有毛病,可是這已給了我不少鼓勵:放下老作家的包袱,不怕辛苦,樂於接受批評,就是像我這樣學問沒什麼根底,思想頗落後的作家,也還有改造自己的可能,有去為人民服務的希望。

  不管我寫多麼小的一個故事,我也必須去接觸新的社會生活;關起門來寫作,在今天,準連一句也寫不出。為寫一小段鼓詞,我須去調查許多資料,去問明白有什麼樣政治思想上的要求。這樣,我就知道了一些新社會是怎樣在發展,和依照著什麼領導思想而發展的。一來二去,接觸的多了,我就熱愛這個天天都在發展進步的新社會了。是的,我必須再説一遍,我缺乏有系統的學習政治理論與文藝理論。可是,趕到因為寫作的需要,看到了新社會的新氣象新事物,我就不能不動心了。我要歌頌這新社會的新事物,我有了向來沒有的愛社會國家的熱情。自然,有人説我這樣先看見,後歌頌,是被動的,不會寫出有很高思想性與創造性的作品來。可是,我是由舊社會過來的人,假若我自詡能夠一下子便變成為今天的思想家,就是自欺欺人。我只能熱情地去認識新社會,認識多少,就歌頌多少;我不應該因我的聲音微弱而放棄歌頌。寫不了大部頭的小説,我就用幾十句快板去歌頌。以我的小小的才力,我不該幻想一寫就寫出一鳴驚人的作品來;若因不能一鳴驚人,就連快板也不寫,我便完全喪失了文藝生命,變成廢物。我不再想用作品證明我是個了不起的文人,我要證明我是新文藝部隊裏的一名小兵,雖然腿腳不利落,也還咬著牙隨著大家往前跑。

  慢慢地,我開始寫劇本。《方珍珠》與《龍須溝》的背景都是北京;我是北京人,知道一些北京的事情。我熱愛北京,看見北京人與北京城在解放後的進步與發展,我不能不狂喜,不能不歌頌。我一向以生在北京自傲,現在我更驕傲了,北京城是毛主席的,北京人與北京城都在毛主席的恩惠中得到翻身與進步,我怎能不寫出我的與北京人的對毛主席的感謝呢!

  這兩個劇本(雖然《龍須溝》裏描寫了勞動人民)都不是寫工農兵的;我還不敢寫工農兵,不是不想寫。我必須加緊學習,加緊矯正小資産階級的偏愛與成見,去參加工農兵的鬥爭生活,以期寫出為工農兵服務的作品。這兩個劇本本身也有個共同的缺點,對由舊社會過來的人描寫得好,對新社會新生的人物描寫得不那麼好。我了解“老”人,不十分了解新人物。這是個很大的教訓——我雖努力往前跑,可是到底背著的包袱太重,跑不快!新人物已經前進了十里,我才向前挪動了半裏!這也警告了我:要寫工農兵非下極大的工夫不可,萬不可輕率冒失!只憑一點表面上的觀察便動筆描寫他們,一定會歪曲了他們的!

  解放前,我的寫作方法是自寫自改,一切不求人;發表了以後,得到好批評就歡喜,得到壞批評就一笑置之。我現在的寫作方法是:一動手寫就準備著修改,決不幻想一揮而就。初稿不過是“砍個荒子”,根本不希望它能站得住。初稿寫完,就朗讀給文藝團體或臨時約集的朋友們聽。大家以為有可取之處,我就去從新另寫;大家以為一無可取,就扔掉。假若是前者,我就那麼再寫一遍、兩遍、到七八遍。有人説:大家幫忙,這怎能算你自己的作品呢?我説:我和朋友們都不那麼小氣!我感謝大家的幫忙,大家也願意幫忙;文藝團體給我提意見總是經過集體地詳密地討論了的。敝帚千金,不肯求教大家,不肯更改一字,才正是我以前的壞毛病。改了七遍八遍之後,假若思想性還不很強,我還是扔掉它。我不怕白受累,而且也不會白受累——寫七八遍就得到寫七八遍的好處,不必非發表了才算得到好處。我很後悔,我有時候還是沉不住氣,輕易地發表了不很好的東西。這樣,我終年是在拚命的寫,發表也好,不發表也好,我要天天摸一摸筆。這似乎近於自誇了。可是,為什麼在毛主席的光榮裏,得到改造自己的機會,得到了新的文藝生命,而不敢驕傲呢?毛主席告訴了我應當寫什麼,怎麼寫,和為誰寫,我還不感謝麼,還不拚命追隨麼?是的,我知道,我離著一個毛澤東思想的作家還很遠很遠。但是,我一定要按著毛主席所指示的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決不停止。在思想上,生活上,我還有不少的毛病,我要一一的矯正,好減輕負擔,向前走得快一些。解放前我寫過的東西,只能當作語文練習;今後我所寫的東西,我希望,能成為學習了毛主席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以後的習作。只有這樣,我才不會教“老作家”的包袱阻擋住我的進步,才能虛心地接受批評,才能得到文藝的新生命。

  我感謝毛主席!

  毛主席萬歲!

  人民日報 1952.05.21 第3版

熱詞:

  • 毛主席
  • 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