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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週刊]視點:共同的利益(20120211)

發佈時間:2012年02月11日 23:53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CNTV | 手機看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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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CTV消息:對於人類來説,最珍貴的東西是什麼?可能很多人脫口而答,黃金、珠寶,但是人離開黃金、珠寶是可以活下去的,可如果離開了空氣和水結果會怎樣?相信我們每個人都知道答案。可不幸的是,雖然我們都知道這個答案是正確的,但如何面對它,則是另外一回事了。目前很多地方為空氣而擔心、發愁,可從這年一開始過,很多地方又為水發起愁來,先是廣西河池江水被污染,廣西打起一場柳江保衛戰。接下來,江蘇鎮江自來水突然喝著味不對,人們開始搶購瓶裝水和桶裝水,短短沒幾天的時間,從南到北水危機事件一再上演,這是怎麼了?地球上最後一滴乾淨的水真的會是我們的眼淚嗎?《新聞週刊》本週視點關注現在的水,可真不善。

  無奈的下游

    中國疾控中心環境所研究員 張嵐:柳州的飲用水情況是符合衛生標準的。

    本週三,剛剛從廣西返回北京的中國疾控中心環境所研究員張嵐在衛生部新聞發佈會上説,柳州末梢水中尚未發現鎘超標,飲用水符合衛生標準。這個消息讓柳州人懸了半個多月心終於落下了。

    柳州市民:檢測數據發佈出來現在心裏面放心多了。

    2012年1月15日,廣西龍江拉浪水庫庫區漁業養殖出現死魚現象,隨後河池市環保局的檢測發現,水庫庫區鎘濃度最高峰值一度超標80倍。河池市境內的龍江鎘嚴重超標的消息,在河池並沒有引起太大的反應,反而是讓柳州老百姓大驚失色。這是因為河池市並不飲用污染的龍江河段水,而位於河池下游的柳州,幾個自來水廠的取水口都在龍江下游河段。如果龍江下游污染,三百多萬柳州人的飲用水將受到影響。

    柳州市副市長王柳平 :河西是屬於我們柳州市取水原的第一個水口,如果是降解到我這裡降解不下來,還要超標,那我們會停掉這個水廠。

    柳州到河池的距離,開車不過兩小時,水上距離也就百公里。然而,這兩個相鄰的城市經濟發展卻並不一致。柳州是廣西最大的工業城市,而河池的人均財政收入屬廣西全區最低。作為有色金屬之鄉,有色金屬産業每年會給河池市地方政府貢獻12.6%的GDP。但是這些企業大多是粗放型的生産經營,很多企業都通過偷排來降低成本。由於這次河池鎘污染影響了下游城市飲水,受到了極大的關注。

    廣西壯族自治區黨委書記 郭聲琨:要採取壯士斷臂的這種決心, 對一些違法排污的(企業)要堅決打擊、依法處理,這個毫不手軟。

    二月一日,河池市市長向公眾道歉。河池市委、市政府也決定在十二五期間,將城區周邊所有涉重企業全部搬遷進工業園區,否則將全部關停。本週,河池市已經開始對中心城區周邊“無證無照涉重金屬企業,清理搬運涉重廢渣、礦渣,取締非法選礦點。此次鎘污染事件發生後,當地有關部門共排查涉及重金企業和經營戶145家,責令整改或關停取締的有11家,排查小企業、小作坊74個,原礦、原渣堆放點90多個。

    河池市市長何辛幸:我們一定痛下決心,必須要改,改變我們的經濟發展方式,下最大的努力,轉變産業結構。絕對不能再讓這種事情重演。

    隨著龍江中鎘含量的逐漸降低,柳州一直繃緊的弦終於松了下來。本週,柳州市政府在回答記者關於下一步將會有什麼舉措或動作以應對類似突發污染事件時,只説到在龍江上遊設立一個自動監控系統,和開始第二水源的建設。顯然對於上遊城市將如何治理污染企業他們無能為力。到目前為止,向此次污染索賠的也只有河池宜州的漁民。

    廣西宜州市懷遠鎮黨委書記 李小林:怎麼樣補要等到統計數據出來以後我們上報市委市人民政府來定。

    此次鎘污染事件到底有多嚴重,我們從目前公開的信息可以看到,這次鎘污染事件鎘洩露量約為20噸,而根據環保部2010年環境統計年報公佈的數據,整個2010年,全國排放的廢水中鎘的排放量也不過才30.1噸。而更令人擔心的是,在這次涉嫌造成鎘污染的兩家企業記者看到,無論是黑作坊還是國有控股企業,排放都嚴重超標。當地環保部門對這樣的現象也早就知情,然而他們也時常面臨 “要經濟”還是“要環境”的尷尬。

    馬軍:執法是不嚴的,違法成本是嚴重偏低的,由此所導致最後的結果,好像大家都得到了一些經濟的利益,但是最後把我們的水源給污染了,把我們的土壤給污染了

    受制于鎘污染影響,河池市目前有色金屬冶煉企業生産已基本暫停,導致上周部分有色金屬價格上漲。有色金屬的需求不會停止,作為有色金屬之鄉的河池的生産也不會停。相信經過這次重大污染事件之後,河池的有色金屬産業會發生一次轉變,但是要生産污染就還會繼續,這人很多人都擔心,下一個“柳江保衛戰”的打響只是時間問題。

    馬軍:自己斷臂治污這種難度是非常大的,因為它涉及到了一個很根本的問題,就是經濟發展和環境保護之間的這對矛盾,很難找到那個真正好的平衡點的。

    白岩松:曾經有一位水利工作者説過這樣的一段話,如果一個人無辜砍死人,那麼他一定會受到法律制裁,也會受到輿論譴責。但是,如果有人拿把斧頭無辜砍倒一棵樹或者污染浪費了一池水,情況卻完全不同,多數人會視若無睹。是的,這位水利工作者的話很有道理,破壞環境的肇事者有時給生命帶來的損害更大,更嚴重,更加觸目驚心,但往往社會就把他無罪釋放了。這種局面不改,我們的生命健康很難有真正的保障。不過,這種局面也正悄悄發生著變化.

  環境權益方的聲音

    距離福島地震已經將近一年,全世界都在因為這場危機重新審視核電的發展,中國也不例外。這一週,國家能源科技“十二五”規劃終於出臺,而巧合的是,一份反對江西彭澤核電項目的舊公文,也開始在網絡上流傳。

    望江縣發改委主任 余澤紅:我們意思很明確,要求停建。

    文件的開篇提出“彭澤核電廠項目地點,與我縣僅一江之隔,我縣處在該項目的規劃限制區內,根據有關法律規定,我縣是環境權益方,有權對該項目建設提出意見”。

    望江縣前法院院長 方光文:這個核電站它建在我們望江縣城大門口,離我們縣城最近的是3.2公里,最遠的是10.9公里。生於斯,長于斯,老于斯,所以我們要發聲。

    方光文等四位退休老幹部的陳情書,最終促成了這份公函。公函列舉了項目前期存在四大問題,人口數據失真、地震標準不符、臨近工業集中區以及民意調查走樣,還列舉了項目建成後可能存在的隱患。

    望江縣前法院院長 方光文:因為電站斜對面的江北就是我們縣城日産10萬噸自來水的取水口,另外我們也擔心安全問題。

    文件中特別提到,彭澤核電廠項目在望江縣 縣、鄉兩級政府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四次到磨盤村開展公眾意見調查,在民意調查中沒有向調查對象説明調查的目的、作用等情況。

    公眾環境研究中心主任 馬軍:在環評的過程中間,很多還是顯示公眾參與就像其他的項目一樣,搞的非常潦草,很多是走個過程。因此最後導致的結果就是,當時批准很容易,但是過後利益方就會有很多反對的意見,現在連縣政府都站出來加入反對的過程當中。可見我們和利益方的溝通是做的那麼不足。

    這個中國第一內陸核電站原本計劃在2015年投産。為了這個“一號工程”,彭澤縣甚至創造了“7天搬遷482戶”的彭澤速度。長江南岸的江西,在大幹快上;長江北岸的安徽,卻憂心忡忡。

    望江縣發改委主任 余澤紅:我們覺得有隱患,我們反映我們老百姓的訴求,我們政府有這個義務,有這個責任。

    事實上,福島核危機之前,彭澤核電項目已經通過了國家立項、環評、安評等等程序,只差“開工許可證”了;但是在福島地震一週後,彭澤核電被國家口頭叫停;此後來自望江縣民間和官方的質疑,也加大彭澤核電這個未開工項目的變數。

    無論是望江縣退休老幹部的陳情書,還是這份望政(2011)56號公文,都在向對岸發出“環境權益方”的聲音。經濟發展和環境保護有矛盾,不同的地域出發點不同也會有矛盾,如何在更大的視野中尋求共同利益?怎樣通過機制創新來尋求契合點?積重難返的環境問題,需要我們拿出更多的智慧與誠意。

    白岩松: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沒錯,水是流動的,這也就意味著水出了事往往不是哪一個地方,而是具有連帶性的,有上遊,有下游,有肇事者,有受害者,有因有果,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江水的上下游、河的兩岸,經濟發展水平也有高低先後,也因此,這水的流動造成錯綜複雜的關係,出了事,追責與互相推責很常見,但是在出事之前,合作的卻並不多。不過最近情況小有變化,圍繞著千島湖,浙江的淳安與安徽的黃山開始嘗試合作,讓彼此成為命運共同體。

  船行江上,共測水質

    2012年2月的第一天,安徽浙江兩省交界處的新安江上,安徽省黃山市和浙江省淳安縣的環保人員開始第一次聯手共測水質。

    浙江省淳安縣環境保護局監測站 吳志旭   今天的數據還是可以的,透明度有3.6米,溶氧也有9.46毫克每升。

    看似簡單的監測,實際上得來不易——全長359公里的新安江,發源於黃山,流入鄰省浙江後,匯成著名的千島湖,千島湖不但是國家級風景名勝區,更是整個長三角地區最重要的戰略水源儲備地。因此浙江格外看重上游來水的質量。

    安徽省環境保護廳副廳長 殷福才:下游(浙江)當然希望上遊能夠輸入優質的水,那麼我們上遊(安徽)由於經濟欠發達,在環境的投入,在經濟發展的緊迫性上面、迫切性上面必然會更加強烈一點。

    從上世紀90年代起,安徽浙江兩省便因新安江水質而摩擦不斷。上遊的黃山經濟欠發達,有發展工業的衝動,位於下游的浙江就總要為工業廢水、藻類爆發或者垃圾滿河這樣的問題頭痛。保住長三角的水壇子千島湖很重要,但讓上遊的黃山市一味犧牲發展,似乎也不可行。依據國際慣例,上遊保護了環境,下游就要給上遊生態補償,於是,從2008年開始,由財政部、環保部&&,浙江、安徽兩省開始商談中國首例跨省生態補償機制。

    浙江省環境保護廳污防處處長 喻志鋼:國家3個億的資金不管哪種情況全部歸上遊所有,浙江和安徽兩個省的資金,按照近三年的水質平均值來考核。

    歷經種種波折,最終談定的方案是,財政部撥款3億給黃山治理環境,此外浙江安徽各出1個億,並在兩省交界處共同監測水質,三年後根據監測結果定獎懲。

    浙江省環境保護廳污防處 處長 喻志鋼:水質好了,我們的錢給安徽,如果水質惡化了,安徽的錢給浙江。就算安徽的錢給浙江之後,浙江也不要安徽一分錢,我們打算把這筆錢通過其它的方式重新返還給安徽,用於當地的環保基礎設施建設。這樣的建議基本上消除了雙方的重大分歧。

    公眾環境研究中心主任 馬軍:他們兩家能夠坐到一起,去研討如何公平、合理、積極地去解決水資源的問題,我想説是一個非常好的方式。這種方式有的時候比行政命令的方式,可能速度來得沒那麼快,他們探討也探討了很久,但是最後執行起來,因為是兩方坐下來談的,具體的細節也溝通過,可能做起來的時候更容易達成一致,更容易真正地去實施。

    目前,安徽黃山由於有了資金補償,正在加快清理境內的污染産業。就連新安江內養魚的網箱,也要全部撤除。兩省之間扯皮20年的水質之爭,至此終於有了一個可行的解決方案。如果説還有什麼不足,那就是,這場討論幾乎完全由兩地政府主導,受此影響的普通民眾大多並不知情,權益也未得到充分保障。

    安徽省黃山市歙縣街口鎮街口村村民  姚烈升:在這裡養魚不好養了,我們靠什麼生活呢?這是一個問題,我年紀已經很大了,將近50,年過半百了,考慮以後的生活。

    好的環保方案,需要利益相關方充分參與,而利益相關方參與的前提,則是信息的充分公開。環保不只是政府部門和企業的事情,最大的利益相關方,實際是社會公眾。

    公眾環境研究中心主任 馬軍:現在其實很多主要的污染源,定期地都要向政府報告這些(污染)數據,而且政府也對他們進行監測。主要原因就是為了收取排污費。現在是有了這些數據,只是這些數據沉睡在政府的檔案裏,沒有對公眾公開。2007年的時候做了一個全國的污染源排查,對600萬的污染源進行了普查,有工業源,有城市源,有農業源,有第三産業,都包括,他們排放什麼污染物,他們的排放量大體是多少。那次普查的結果並沒有公開,如果能把那個數據加以公開的話,整個社會公眾對於身邊的這些污染的情況,這種了解會有一個質的變化。

    白岩松:淳安與黃山的合作開了很好的一個頭,其實圍繞著流動的水,如果不能相互合作、相互約束,表面上看,上遊肇事下游受害,但事實是用不了多久,上遊也跑不了,大家都是受害者。解決水危機必須整體一盤棋來思考,不能頭疼醫頭,腳疼醫腳,最後全身都疼,你怎麼辦?正如一則公益廣告發問的那樣,衣服臟了用水洗,手臟了用水洗,那水臟了用什麼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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