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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調查]蘋果的另一面?(20111015)

發佈時間:2011年10月15日 22:43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中國網絡電視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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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視頻截圖

    中國網絡電視臺消息:這是一家市值位居全球IT行業之首的巨無霸企業,每一款新産品上市都會引發全球粉絲徹夜排隊等候;它的産品成為全球潮流,旗艦店甚至與奢侈品商店毗鄰,這也是一家承諾確保供應鏈有安全的工作條件,確保工人受到尊重並享有尊嚴,同時確保生産過程對環境負責的企業。每年,它都會發佈一份《供應商社會責任進展報告》,然而,隨著這份名為《蘋果的另一面》的調研報告于8月底的發佈,在中國,美國蘋果公司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馬軍(公眾環境研究中心 主任):當我們仔細地去審視它的供應鏈的時候,我們發現在這裡面不但是有環境污染的這些問題,而且在它的所謂的無塵車間裏面還有很多職業暴露、職業傷害的這些問題,那麼還有一些勞工的問題。

    解説:8月31日,由公眾環境研究中心&&的五家環保組織公佈了一份美國蘋果公司在中國供應鏈的污染地圖,這是中國環保組織針對蘋果公司所做的第二季調查報告,加上今年一月初第一季報告公佈的污染問題,共有27家工廠在環境污染和勞工保護問題上黑榜有名,這些企業散佈在中國的各個地區。調查報告指出在供應鏈的職業安全 環境保護勞工權益等方面,蘋果公司都違反了自己的承諾,環保組織將蘋果公司的産品稱作為“毒蘋果”。

    曾祥斌(自然之友武漢小組):那麼其實我們也希望通過這種方式告訴大家蘋果光鮮的背後,它其實有很多的環境污染的成分在裏面,它們是通過供應鏈的方式把污染的成本留在了中國。

    解説:蘋果公司的在華供應商是否如環保組織所言問題嚴重,蘋果的另一面到底是怎樣的形象?《新聞調查》隨機選擇了三家企業進行了深入調查。

    名幸電子(武漢)有限公司在環保組織的污染調查報告中榜上有名,環保組織在《蘋果的另一面》中指出由於這家工廠的超標排污,工廠旁邊的南太子湖受到嚴重污染。

    記者:在你們的調查過程中會發現名幸電子有哪些具體的排放污染的問題?

    曾祥斌:一個就是它們廠區附近的,一個排污口,一個污水口。我們4月15號那天去的時候恰好看到那個河面整個就是乳白色的,然後有一個小漿劃過去的時候,一劃,劃那個乳白色下面的黑水就泛上來,然後有一個泡沫,而且有很刺鼻的難聞的味道,所以當時我們就拍了一些視頻,然後也做了一些調查。

    解説:從公開資料中我們得知名幸電子武漢公司是一家製造高密度印刷電路板的企業,蘋果、索尼、佳能等許多知名品牌的電子産品用的都是它生産的元器件,由於印刷電路板要大量使用電鍍工藝。因此,生産過程中産生的廢水會含有大量的重金屬銅。

    曾祥斌:總銅的含量是4.27乘以10的3次方(毫克/公斤)。

    記者:比標準要高多少倍?

    曾祥斌:高有兩三百倍。

    記者:這已經不是一般的。

    曾祥斌:是,不是一般的高。那麼我們就可以基本上可以得出一個判斷,就是説名幸有一段時間或者有一部分的污水,可能通過這個牛奶河排到了這個南太子湖。

    解説:名幸電子武漢公司會怎麼回應環保組織的報告呢?9月底,我們來到武漢,出乎我們意料的是廠方對於此份報告表示不可理解。

    記者:有一些這樣的環保組織、NGO組織,他們在這種污水排出口中發現了嚴重超標的重金屬的排放現象,他們覺得這個是跟你們企業有關,所以你怎麼看?

    松田孝廣(名幸電子(武漢)有限公司 工場長):我們自己覺得有點遺憾,但是我們認為這個報告裏面有很多失實的地方,有很多不符的地方。

    記者:具體哪些部分你覺得會有出入?

    松田孝廣:我們公司含有很多超標物的廢水並不是流入到南太子湖裏邊的,而是經過環保處理合格之後排到了長江裏面的,我們從來沒有向南太子湖排過工業廢水。

    解説:名幸電子告訴我們:環保組織調查報告中提到的那個排污溝,只是用來排放廠裏的生活用水和雨水,為了佐證自己的説法,廠方特地領著我們去參觀了他們的污水處理設施,他們特別強調所有的生産廢水都是經過環保處理後,通過特別管道排到長江。

    工作人員:我們公司處理過的廢水就直接通過連接到我們公司的市政管網的管道排出去的。

    記者:這時候這個廢水的處理已經合格了?

    工作人員:對,是合格了。

    解説:由於名幸電子否認曾經有工業廢水流入南太子湖。那麼,南太子湖到底是怎樣的狀況呢?我們去實地調查採訪。

    南太子湖位於武漢經濟開發區,直到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一直都是周邊居民的飲用水水源,九十年代開發區成立後,湖邊建起了許許多多的工廠,水質也隨之惡化。現在,湖水早已不能飲用,有三千多畝水面的南太子湖,被漁民承包去養魚。

    萬正友:東風閘開放就把漢江的水進來,把(南太子湖水)換了一遍,昨天才停,昨天下午才停。

    記者:要是不換的話,我們能也看得這麼清嗎?

    萬正友:那要是不換沒有這麼清。

    記者:要是很長時間不換的話,湖水看上去什麼顏色?

    萬正友:黛綠色的,因為這麼多下水道,工廠下來的水慢慢地湖水被污染了。

    解説:老萬是在南太子湖養魚的漁民,5個月前自然之友武漢小組來到南太子湖調研,就是請他划船帶路的,因為經常發生死魚,老萬對湖邊工廠的污染問題特別在意。

    萬正友:這算是死得少的,我去年死了至少十五六萬斤魚,大量死魚,一死都是好幾萬斤。就是上個月,前幾個月,我每天要派兩個船在這裡撈死魚。你看我撈的死魚,在橋那兒堆的還有,就是那個骨頭都還有,就是魚渣子。

    解説:在湖面上大約劃行了二十幾分鐘,老萬帶著我們來到南太子湖的另外一邊。這是一條三十多米長的河溝,老萬説這條河溝連接的就是武漢名幸電子和另一家造紙廠共用的雨水管道。

    記者:這是什麼?

    萬正友:就是名幸電子排出來的。

    記者:這是名幸電子排出來的?

    萬正友:對,就是綠色,這個綠色就是。

    記者:怎麼這麼確定呢?

    萬正友:帶一點綠色,絕對是它名幸電子的,原來造紙廠放出來的水不是綠色,後來就成了綠色,那必然是名幸電子了。

    解説:知情人告訴我們,這個水泥樁上殘留的綠色極有可能是名幸電子製造印刷電路板過程中常用的綠油,而在南太子湖周圍只有名幸電子一家工廠才可能排放含有重金屬銅的污水。

    嚴擘(湖北省武漢市環保局):南太子湖(如果有)銅的話,(湖邊)這周圍應該只有名幸電子。

    記者:所以會讓我們有這樣的疑問,這個排污口在湖邊的這個沉積的淤泥裏發現了那麼高指標的重金屬污染,那來自何方?那我們現在矛頭只有指向這家企業。

    嚴擘:對,是的。

    解説:武漢市環保局介紹:由於名幸電子排放的重金屬銅對環境有較大的危害,他們一直對這家企業重點監管,也曾在雨水排污口檢測到銅含量超標。

    記者:為什麼會在雨水的排污口,按理説它應該檢測不到重金屬的指標,但是怎麼會在那樣的出口發現這樣的問題?

    嚴擘:我們分析,這個情況還是有它的一些,比方説就像有些工人,在有重金屬的車間裏面工作過,然後也許鞋底或身上帶了一些粉塵,下雨的時候,還有飄落在廠區地面上的,隨著下雨的過程中,也許雨水就把它衝擊到雨水管網中,都有這種可能。

    解説:為了直觀地了解南太子湖此時重金屬銅的含量,我們在離排污口大約200米處也對湖裏的淤泥進行了取樣,委託武漢當地的一家檢測機構來檢測其中銅的含量。

    一週後,我們取樣的檢測報告顯示南太子湖底泥中銅的含量是每公斤2.55克,這相較5個月前環保組織檢測的數值要降低不少。但是,這個數字與長江中游主要湖泊底泥中銅的含量相比,仍然高出33至115倍,很顯然,無論是環保組織的取樣,還是我們的檢測,南太子湖都被重金屬銅嚴重污染,而這污染正是來自名幸電子。

    我們了解到,在環保組織的調查報告公佈後,武漢市環保局也對南太子湖的湖水和底泥進行了取樣檢測,不久就會向社會公佈。

    羅小強是蘇州工業園區鳳凰城小區的居民,自從今年4月搬到這個小區以來,她時常被一種莫名的氣味而困擾。

    記者:你説的這個氣味非常濃,它是一種什麼味道,形容一下。

    羅小強:就聞到的時候,會感覺到非常地嗆人,具體什麼味道我描述不出來,也有點像農藥的味道,然後身體的反應會很強烈,比如馬上會感覺到這個喉嚨疼、氣緊、心慌、冒虛汗,還有的就是説感覺到,有時候眼睛會發涼。

    解説:幾年來,鳳凰城陸陸續續住進了將近3000戶居民,作為鳳凰城的新居民,羅小強在與鄰居們聊天時才知道這種氣味在鳳凰城早就臭名昭著。2008年,鳳凰城的居民們就鎖定了氣味的來源,他們把這種莫名的氣體稱作毒氣。

    方應信(鳳凰城小區業委會 副主任):2007年住進來之後就有這種味道,但是,不知道是什麼公司排出來的,那麼2008年好像是8月份左右,鳳凰城業主有部分業主,也包括我,天天晚上吃完晚飯開車去查,最後確定的就是距鳳凰城正東三公里地方有一個可勝科技公司。

    記者:你們也不是專業人士,怎麼就能夠排查,最後還確定那麼有把握?

    方應信:我們在它周圍繞了幾圈,離開了這廠就沒有什麼味道,那麼在它的下風口就有這種味道,在上風口沒有這種味道,而且在工廠聞到的味和在我們小區聞到的味還是一模一樣。

    解説:成立於2003年的可勝科技公司是一家台資企業,主要為一些國際著名的手機和筆記本電腦廠商做機構件和外觀件的代加工。

    記者:一般會給什麼牌子代工?

    黃永桔(可成科技(蘇州)有限 副總經理):比如説NOKIA 、APPLE或者是國內的聯想這個都有。

    記者:這樣的一個産品它是會産生什麼樣的排放?

    黃永桔:就是在噴塗的製成裏面,可能就有這些噴塗的氣體的,這些排放。

    解説:2008年8月,園區環保部門在屢屢接到鳳凰城居民的投訴後,對可勝公司進行檢測發現它確實存在氣體超標排放。

    王學軍(蘇州工業園區管委會環保局 副局長):它不達標叫非甲烷總烴,非甲烷總烴它主要是碳氫化合物,它還是一種低毒的物質,不是一個毒性很高的物質,其實乙烷、丁烷就是相當於我們的天燃氣。

    解説:2008年10月,在環保部門的監督下可勝公司做了整改,在排氣管道上加裝了一些氣體吸附裝置,此後的很長一段時間,環保部門很少接到居民的投訴,直到今年春天。

    方應信:有毒氣的時候,大家都感覺到很氣憤,投訴到業委會,都打電話,我們也打電話給環保局。

    解説:為什麼在採取了有效的環保措施三年後,可勝科技公司又一次成為居民們的投訴對象呢?當我們拋出這個問題,可勝公司顯得很委屈。

    黃永桔:現在一個比較無奈的地方就是説,我們是符合工業區的標準,而且居民鼻子,大家有敏感不敏感,那也是某部分的人,所以説,你要用居民區的標準去弄,就會上上下下,我們只能就在工業區裏就符合工業區的標準。

    解説:黃永桔認為由於規劃問題,可勝公司離居民區的距離很近,而作為工廠,他們的氣體排放執行的只能是工業標準,而不可能是居民區標準。但是,幾年來一直,對可勝公司重點監控的環保部門並不認同可勝方面的解釋。

    王學軍:那麼在檢查過程中我們採樣,也發現它有超標的情況。

    記者:也就是在2011年,它的排放又超標了。

    王學軍:它有超標的情況,對。

    解説:鳳凰城居民在對企業的監督中發現可勝公司的環保設備並不是每時每刻都在工作,同樣,環保部門在檢查中也發現了這些問題。

    方應信:我們發現它有的活性炭處理設備裏面,都沒有活性炭,幾乎都在直排。

    記者:那等於是連必要的這樣一個環保的處理措施都沒有?

    方應信:我認為是這樣,有一次我們看到水噴淋系統十台機器沒有一台裏面有水的。

    王學軍:其實我們在執法過程中也發現,企業在環境管理中是有問題的,有時候我們也會發現,它那個管路有一些小門就開開,洗滌塔也有,比如説水我們一看很渾濁的情況也有,所以就是這種管理的問題帶來了排放的問題。

    解説:針對可勝公司存在的管理漏洞,園區環保局下發了限産整改通知書,可勝公司承諾在9月底讓廢氣不再困擾鳳凰城的居民。我們在可勝提供的改善方案中也看到:公司的整改措施都已經在9月15日提前完成,可是,就在9月下旬我們採訪期間,鳳凰城居民一直向我們抱怨:他們並沒有感受到可勝公司在廢氣排放方面有任何改善。

    羅小強:如果企業有良心的話或者你重視社會責任感的話,希望它們有一個比較好的改善。

    解説:在節目播出前,我們對鳳凰城的居民進行了短信回訪,他們反映説,即使在國慶假期,鳳凰城的味道仍然很嚴重。

    如果不是有人帶路,我們很難找到這樣的偏僻之處,也很難相信這裡會有人居住,我們要找的是一個叫崔廣雙的工人。兩年前,他因為所在工廠違規使用化學溶劑而中毒受傷。

    記者:吃住睡都在這屋了?

    崔廣雙(聯建(中國)科技有限公司 原員工):對。

    解説:那次中毒讓崔廣雙落下了十級傷殘,家中散落著各種中醫按摩針灸的書籍。崔廣雙告訴我們:由於藥費很貴,他很少去買藥,每每身體不舒服時,就自己對照書本做做按摩來緩解病痛。

    記者:現在身體狀況怎麼樣?

    崔廣雙:我們一遇到天氣乍冷,腿關節、膝關節、肘關節,那種滋味真難受。

    記者:原來會有這種症狀嗎?

    崔廣雙:原來的話應當沒有,我人瘦,我喜歡蹲下去,蹲下去以後幾分鐘想站起來的話,必須扶著東西站起來。

    解説:崔廣雙今年43歲,2003年他從老家來到蘇州,在一家名叫蘇州聯建科技的公司做電工,2009年5月他發現,自己的身體出現了一些問題。

    崔廣雙:感覺到有手麻腳麻的現象,而且有時候四肢,感覺到腿無力。

    解説:不僅是崔廣雙,當時同在一個車間工作的很多工友都有類似的感受。

    賈景川(聯建(中國)科技有限公司 原員工):這個手一天到晚,手一直都不幹,感覺沒有什麼力量,到哪個地方都想躺一躺,感覺都很累,每天都這樣。

    解説:在員工們的強烈要求下,聯建公司組織員工統一去體檢。體檢的結果讓許多人大吃一驚,原來這些員工的上下肢周圍神經受到了損害,從而導致肢體周圍神經的傳導速變慢,四肢癱軟乏力,醫生給的結論是上下肢周圍神經源性損害。

    賈景川:四肢末端的神經都是有問題的,打個比方説,這個東西冷一點熱一點,但是有問題的人,可能反應就比別人慢半步。

    解説:在這次體檢中有137名員工被檢查出患病,蘇州工業園區緊急成立調查組,很快把焦點集中在一種名叫正己烷的有毒溶劑上。

    賈景川:我們檢查出有毛病的時候,那時候已經都使用了將近一年的時間了。

    解説:正己烷是一種化學溶劑具有一定的毒性,會通過呼吸道、皮膚等途徑進入人體,長期接觸可出現頭痛、乏力、四肢麻木等慢性中毒症狀,嚴重的甚至導致死亡。

    記者:你們實際上從事的是一個相對危險的工種,有沒有告知過?

    賈景川:沒有。

    記者:從來沒有?

    賈景川:沒有。

    記者:有沒有叮囑過像你們這樣一線工作的工人要注意一些勞動保護的措施?

    賈景川:沒有。

    解説:我們從資料中可以看到:聯建公司的員工在工作時穿戴了防塵衣帽,也戴著手套,這些,是不是相應的勞動保護措施呢?

    崔廣雙:像我們一切的保護措施,也就是説針對産品質量要求來做那種保護的,首先是無塵衣,然後是戴個一次性口罩,是防塵的,不是防毒的,然後就是一次性手套。手套是防止你手上有什麼臟污的東西粘到玻璃上去,是這種的防護,而不是針對員工健康角度考慮的防護。

    解説:聯建科技有限公司是一家生産電腦顯示屏、手機屏幕為主的台資企業。當時發生正己烷中毒事件的車間是從事手機屏幕擦拭工序的。

    記者:是我們常用的iPhone手機的觸摸屏嗎?

    張立昇:是。

    解説:從2007年開始聯建公司成為蘋果手機觸摸屏的供應商,2008年8月,為了提高生産進度和産品質量,工廠要求工人用含有毒性的正己烷取代酒精來擦拭手機顯示屏。

    賈景川:就是用這種化學溶劑的時候,我們的良率能達到96% 98%,以前的時候沒有用這個,只有40% 、50%的樣子。

    記者:廢貨率低了。

    賈景川:是的,就是利潤大了。

    解説:那麼,是聯建公司擅自使用正己烷,還是蘋果公司也知曉此舉呢?

    記者:這樣的一個工藝上的調整,需不需要報告給蘋果公司?

    張立昇(聯建(中國)科技有限公司 副總經理):應該是。

    記者:他們有駐廠代表?

    張立昇:駐廠代表,也有工程師在這邊協助。

    賈景川:投産的時候,蘋果人天天在這兒看我們這生産工藝各個方面,也都在監管,並且我們在二樓的一個車間,大概有五六百個平方吧,專門隔開,專門給它做的。

    記者:細小的工序變化都是需要徵得上遊公司的同意的,我相信你應該知道。

    張立昇:這個是代工廠應有的遵守的動作。

    賈景川:我們想改變它原有的工藝,但是也必須要經過它的駐廠代表同意,並且説還得要出來相應的檢驗報告,説改變這種工藝,擅自改變的工藝,不會對它的産品品質造成問題。

    記者:嚴格按照它的工藝流程來進行?

    張立昇:一定。

    記者:再進一步説,你們如果擅自用正己烷是不可以的?

    張立昇:假如説以工藝上規定的執行的標準,我們是不能在製造過程,隨意變換動作。

    李易(中國移動互聯網産業聯盟 秘書長):大家都知道,蘋果代理商在中國做任何事情,你別説你到北大圖書館去開一個小店,你哪怕就在門頭上把你的LOGO的顏色換一下,把你的背景換一下,這都必須得蘋果批,不批你都不能動的,(蘋果)對零售渠道做這麼一點點事,都是要管的,所以説別説改變一個工藝了,(聯建)一定是在(蘋果)的默許下,代工廠才敢動,否則的話,這個責任是誰也不敢承擔的。

    解説:工傷鑒定中,這137名中毒員工分別被鑒定為八級到十級傷殘,其中崔廣雙被定為十級傷殘,賈景川被定為九級傷殘。

    按照國家的相應法律法規,聯建公司給予了這些中毒員工工傷賠償,根據傷殘等級的不同,這些員工獲得了8萬至14萬元不等的賠償金作為終身補償。

    除了我們實地調查採訪的三家企業外,我們還在環保組織的調查報告中看到了廣州名幸電子、昆山凱達電子和鼎鑫電子、太原富士康、揖斐電電子北京公司等蘋果代加工企業給當地環境和公眾健康帶來嚴重的威脅。

    馬軍:它的産業鏈裏面污染最重的這樣一個,對環境影響最大的這一部分都在中國。我們可以看到之前可能集中在珠三角,後來到了長三角,那麼從長三角,這次我們的調查發現它已經到了中部地區,甚至到了西部地區,從南方也進入到了,我們北方的這些區域,這樣的污染的整個的範圍已經大大擴展了。

    記者:我在整個的採訪過程中會有一個很深的體會,蘋果在我們每個人心中它是高科技的、智慧化的、人性的、綠色的、環保的這樣的一個有光環的,有魔力的這麼一個形象,但是在實際的生産過程中,特別是在代工工廠發生的事情,又跟它標榜的形象相去甚遠。

    馬軍:這是整個的IT産業都存在著這樣一個問題,也就是説大量的企業,它在生産加工的過程中間,實際上不能夠完全達到環境的標準,而與此同時這些品牌越來越多的外包生産,那麼在這樣的一個狀態下,如果(品牌商)只看産品的質量和價格,特別是價格的話,那麼實際上,它在某種程度上將會促使這些供應商企業,降低它的環境成本、勞工保護的成本,這樣的話,它降低成本以後,就可以贏得(品牌商)的訂單。我們的環境管理本來就不夠嚴格,那麼當這樣的一個供應鏈的採購,又形成了另一個逆向推動的時候,實際上使得(供應商)進一步地降低環境標準,那麼這個合力,我覺得是中國的環境所不能承受的。

    解説:今年年初,賈景川、崔廣雙等幾個中毒員工給蘋果公司寫了一封信,講述了中毒事件造成的傷害,他們希望蘋果公司能夠嚴格監管代工企業的違法行為,並且為受害者出面爭取應有的賠償。

    賈景川:我們也希望蘋果跟供應商一起承擔這種責任。

    記者:你現在受的這種傷害跟蘋果會有什麼關係?

    崔廣雙:肯定與蘋果有關係,雖然是間接的,做的産品畢竟是蘋果的,我們受傷殘,應當來説,蘋果應當站出來替我們説句公道話。

    解説:和聯建的中毒員工一樣,鳳凰城的居民們也曾向蘋果投訴過可勝公司,但是,這些投訴從未得到蘋果的回應。

    記者:但是人們會覺得,一個小區旁邊的一個企業排放,你們就跟蘋果聯絡起來,是不是有點小題大作?

    方應信:我想這不是小題大作,這個問題是很正常的,從這個行業鏈條上面,能推斷出一個東西,能發現一個東西,最終得益的就是蘋果,得大益的就是蘋果。

    記者:這是一個市場規則,市場經濟。

    方應信:是市場規則,難道不要求肩負社會的責任嗎?

    解説:那麼這些下游供應商出現的問題,作為上遊品牌商的蘋果有責任為此負責嗎?

    蘋果是一個典型的品牌輸出企業,只負責研發設計和營銷,在全球經濟一體化中,蘋果公司憑藉技術創新管理創新和充分利用産業鏈,成就了王者之道,這樣一個市值位居全球IT行業之首的電子帝國,沒有一家自己的工廠,小到一顆螺絲釘,也完全由代工廠進行生産。研究者發現:由於蘋果擁有最核心的創意和技術,因此掌握了整個産業鏈的話語權,也獲取了最大的利益。

    李易:比如説它的這個蘋果的iPad,它是499美金,那麼這是零售價,499美金這個裏面,實際上經過行業的拆機分解之後,它實際上這個整個成本是299美金。實際上就是説,蘋果在零售這一段它拿走了兩百美金,從供應鏈上講呢,富士康給蘋果做這樣一台機器,它掙多少呢?是5美金,富士康在整個蘋果的供應鏈裏還算比較有話語權的,它也就掙五美金,那麼剩下來大家就可想而知,這麼多元器件的供應商,還有這種發包的、分包的,那這些人能掙多少錢呢?

    解説:由於處於産業鏈的下游,即使像名幸電子是全球印刷電路板行業的佼佼者,可勝科技在軟板業界處於領先,聯建公司在全球手機液晶屏代工界佔據重要地位,它們也無法與蘋果平等對話。

    張立昇:作為代工廠,對我們來説,也是真的是戰戰兢兢的,這個是因為這個産品的要求特別高。也不太好做,也不太好賺,是的。

    記者:錢不好賺。

    張立昇:是的(錢不好賺),因為我們現在目前所有的成本在上升,原材料也在漲價,我們的單價反而下降。

    李易:但是今天為什麼還義無反顧地要在這個裏面待著呢?今天我們這個消費電子市場全球來看,都是一個供大於求的這個市場,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就是説至少你參與蘋果供應鏈你還是能收到錢的,就是你做完了,至少我是肯定能保證你能收著錢的,那麼現在很多情況就是説,你做完之後,你還不知道能不能收到錢,那麼跟其它(品牌)比,給蘋果做(代加工),蘋果當然是屬於最好的了。

    記者:你剛才説的這種戰戰兢兢,簡單地理解就是説,不能得罪這個客戶?

    張立昇:我並沒有這樣説,因為我們是屬於合作模式工作,還是屬於合作模式工作,因為有這個合作模式,可以讓我們這麼多的員工有工作可以做,可以維持基本的生活的需求。

    解説:一方面像蘋果這樣的核心企業,在經濟貿易上強勢控制了下游代工企業;另一方面,它們又巧妙地規避了可能産生的法律責任。

    王中美(上海社科院世界經濟研究所 副研究員):就從法律關繫上,它不需要為下游企業的過失或者過錯承擔任何的責任,這個是現在的最普遍存在的全球這個産業鏈的一個關係。

    李易:沒有任何這個法律依據證明(工人)和(蘋果)之間是有什麼關係,因為他和它簽的這個合同,工人們簽的合同是和這個工廠,是吧。你跟我蘋果有什麼關係?沒有任何關係,對吧,就像我們蓋一個樓是吧,那你説你工人從腳手架上摔下來,那你肯定找這個施工隊,你找我這個房地産公司幹嗎呢,對不對?,我並沒有跟你之間發生直接的要約。

    記者:換句話説,如果這樣的受傷害這樣的工人,他們想去告蘋果的話,也是欲告無門?

    王中美:從法律上來説是沒有辦法的,因為跟他們,直接建立勞動用工關係的是聯建,而聯建也不是蘋果的子公司或者是分公司,它是一個獨立的中國法人,所以他也只能去告聯建,是這樣的。

    記者:在國際上有沒有這樣的一些先例或者是這樣一些法律法規,我們可以來因循一下,對於這樣下游企業、代加工廠,發生了這樣一個因傷致殘的事情,我們可以找到它討一個説法,國際上有沒有?

    李易:正因為是沒有,所以更多的是需要像(蘋果)它這樣的領袖級的企業,更多地以社會責任以社會公民的這種角度來對待這件事,所以説這個事就是兩面。如果從客觀法律上講,肯定是沒有關係,但是從道義和道德上講,蘋果一定是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解説:雖然蘋果公司對其供應商沒有法律上的責任和義務,但是蘋果卻非常強調它對供應商的社會責任。每年,它都會公佈一份《蘋果供應商社會責任進展》,甚至蘋果還公開表示:確保供應鏈有安全的工作條件,確保生産過程對環境負責,無論蘋果産品是在哪生産,蘋果確保最高標準的社會責任。

    馬軍:這個承諾就是説,它承諾執行了世界上最高水平的社會標準,那麼很顯然,這個標準裏面它是包括了三大塊,也就是説,環境是要對環境負責的,工人要保證他的職業健康和安全,那麼對於勞工要給他們尊嚴。但是我們可以想象,當你小到一個螺絲釘也是由別人去加工生産的時候,而你又不能對你的供應鏈,進行有效地管理的時候,你無論作出什麼樣的承諾,它都是一紙空文。

    王中美:我們也知道(蘋果)它始終走在非常時尚、高端和現代這樣一個産品的理念和形象設計上,所以呢,這樣的一個對於社會責任的一個公佈和表示關注,也是為了它的這個産品形象,實際上是做一個輔助。

    記者:所以你覺得只是一種姿態而已?

    王中美:我個人認為只是一種姿態。

    馬軍:我想核心的這樣一個問題,我們必須要看到就是中國的環境監管不嚴、環境訴訟難、違法成本低,這些是造成我們的這些存在著這麼大量的環境問題的一個主要的原因。那麼當蘋果這些大品牌決定將這麼大量的這些生産都外包到發展中國家的時候,它就必定要面臨著選擇:那麼選擇一就是利用這些環境監管的漏洞和這些污染企業去攜手,那麼最大化它自己的利益,它還可以做出另外的一種選擇,就是通過它自己的綠色採購形成一種推動力,去促進中國污染問題的解決,能夠成為一個正向的力量。

    方應信:我認為蘋果它在選擇供應商的時候,它應該對供應商的審查應該有嚴格的規範。

    記者:這種規範不應該只體現在産品上一系列的東西。

    方應信:包括工人的這個管理、工人的薪水、工人的福利,包括環境排放,這上面都應該有。

    記者:這是你希望蘋果要做的?

    方應信:這不是我希望蘋果要做的,我認為這是國際的大型企業都應該要做的。

    解説:作為世界工廠的中國正在經歷自身的轉型之痛,大規模生産企業環境問題的出現與中國在國際經濟結構中的地位息息相關。因此,更要加強對跨國企業的制約,才不至於其因資本的貪婪本性而迷失方向。這些制約力量包括地方政府的政策執行力、環境執法者的監管力、公民環境意識提升以及環保組織的發展等多方面因素。

    馬軍:中國正在經歷一個高速的工業化的過程,在今天的經濟全球化的過程中間,中國成為最主要的一個世界工廠消耗了很多的資源,同時把這些污泥濁水留在了我們自己的土地上,這個過程是不可持續的。

    王中美:就是以前我們強調,我們創造一分錢的利潤,可能已經為別人創造了一元錢的利潤。我們在全球的利潤率裏頭只佔很小的一部分,但是現在我們更要關注的是,我們為了這一分錢的利潤,我們可能要承擔多大的成本?

    馬軍:要解決這樣一個問題,像蘋果這些大型品牌這些企業,它們需要作出努力,消費者應該關注這些問題,但與此同時非常核心的(是),我們的地方政府部門實際上是守土有責的,那麼他們應該加強監管,如果我們要做一個世界工廠,那我們也做一個清潔生産的世界工廠,我們不能變成世界的下水道、世界的垃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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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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