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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龍江農墾科學院水稻專家徐一戎:一生勤耕耘 只為稻花香

發佈時間:2010年07月16日 09:56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經濟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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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題:北大荒“水稻之父”徐一戎事跡報道

  人物小傳 徐一戎,1924年出生,在寒地水稻種植研究上做出了巨大貢獻。他首次提出寒地水稻冷害防禦技術,首次提出寒地水稻“三化”栽培技術,首次完成寒地水稻優質米生産技術系統研究,首次提出寒地水稻主莖11葉品種生育葉齡診斷技術模式圖,首次繪製出寒地直播水稻畝産千斤栽培模式圖,首次編制出寒地水稻旱育稀植“三化”栽培技術圖例。

  徐一戎創造性的研究,為我國寒地水稻栽培跨越式發展注入了巨大動力。黑龍江墾區的水稻種植面積由1984年的21.6萬畝,發展到現在的1900多萬畝;畝産由159.7公斤,增長到2009年的564公斤。

  盛夏的一個清晨,太陽剛剛升起,種植戶們正在地裏忙碌著,遠處一個高大筆直的身影向水稻田邊走來。身影慢慢近了,正是徐一戎老人。他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沿著垅臺走著,察看稻秧的整體情況,慢慢地老人停下來,彎腰低下頭仔細地看著水田裏的秧苗。最後,老人乾脆蹲在垅臺上,從水田中拔出一棵秧苗,認真摩挲著葉片,之後又細心地把秧苗插回到水田中,專注而耐心……

  到今年,徐一戎從事水稻科研已整整61年。説起對水稻的癡迷,他説,“61年對於人生好像很漫長,但對於水稻來説,也就種了61次。新的問題無窮無盡,尋找新的答案永無止境,小圈套著大圈,循環往復。”

  徐老有一個理想。在他2005年一個日記本的扉頁上,寫有一個大大的“米”字。他解釋説,“米字是上下兩個八,怎麼也得幹到八十八啊!”

  (一)

  徐一戎上大學期間學的並不是水稻專業,他能與水稻結緣一生,並非經過深思熟慮的重大抉擇,只是一個偶然的機會和念頭。

  新中國成立時,年輕的徐一戎來到北大荒蓮江口農業實驗場,當上了技術室副主任。他走遍將要開發建設的鶴立河、梧桐河等十多個農場,發現這些地方三分之二是低窪地,心裏萌發了研究水稻的念頭。

  徐一戎找到一些有關水稻栽培方面的資料,仔細研讀起來。他還花費了半年多的時間跑遍了北方幾個省份,蒐集到了938個水稻品種。

  徐一戎的研究工作從最簡單試種起步了。

  第一年試種,徐一戎在8畝半地裏擺開938個試種畦地,起早貪黑精心地觀察、記錄,甚至半夜還打著手電到地裏看一看,用尺子量一量,用手摸一摸。操心忙碌了大半年,到了秋天收穫的季節,結果卻很慘,最少的畝産只有37公斤。

  第二年,徐一戎又篩選出142個品種進行試驗,並採取了一些增産的技術措施。到了秋天,有30多個品種畝産超過200公斤,最高的達到242公斤。他在小場院裏來來回回地走著,看著一小堆一小堆的稻穀,心想:僅僅畝産242公斤,要是推廣起來,所付出的代價,遠不如種小麥合算。

  有生以來,徐一戎第一次失眠了。他一遍又一遍地翻著一年來記下的50多萬字的試種筆記和資料,經常不等天亮就走進了門前的實驗田。

  然而,正當徐一戎對水稻更加癡迷之時,由於“歷史問題”,他被單位開除。

  徐一戎得知後,什麼也沒説。他翻看了一下自己積累的關於水稻栽培方面的資料,然後又跑到實驗田裏,抓起一把稻田土,拔出一撮水稻茬子,嚎啕大哭。

  那一年,45歲的徐一戎在回家鄉遼寧北鎮縣的列車上,蓬頭垢面,面黃肌瘦,仿佛一下子老了10多歲。一路上,他心裏翻騰得很厲害。

  到了家鄉北鎮縣合興大隊,徐一戎被領到了當時農民正在翻秋茬稻田裏。他順手撿了一株丟在地裏的穗頭放在手裏捻捻説,喲,這是“農墾21號”。他又撿起株稻茬仔細看了看説,你這稻子也就是打個500來斤吧。村幹部當時大為吃驚,緊緊握著徐一戎的手説,“大黑個子,你真神了!”

  新鮮事在全村傳遍了,“不得了啦!新來的黑大個,往地裏一站,就把咱們用的品種,還有産量都報出來了。神啦!”

  從此,徐一戎遠近聞名。村裏找過他,鄉里找過他,縣裏也找過他,整地、選種、打藥遇到難題都找他。在家鄉的日子裏,徐一戎用另一種方式延續著自己的水稻研究。

  徐一戎回家務農的第一本筆記扉頁上寫上了這樣一句話:“我最美的心願是研究水稻。”這心願在他的家鄉結出了果實。

  (二)

  在北鎮3年後,徐一戎決定回到農場。他想念北大荒那片一望無際、肥沃神奇的黑土地。

  回到北大荒,一見到實驗田裏的黑土地,徐一戎就像是見到了久別的親人,沒進辦公室就直奔那8畝半試驗田。他掐一株稻穗,在手裏捻一捻,又換個地方拔一株稻茬子,看了又看。

  回到北大荒的第一個夜晚,徐一戎又一次失眠了。他為自己重新進行水稻研究興奮不已,他憧憬著將來北大荒上萬畝稻花香。

  從回到北大荒的第二天起,徐一戎重新開始了寒地種植水稻的研究,他一頭扎進水稻田裏,開始拼命工作。

  “北大荒是我國高寒地區,適於種水稻的三江平原和松嫩平原,寒冷的日子常有零下三十八九度,若趕上早霜早凍的年份,連玉米、大豆也常歉收,要讓耐水喜溫水稻在這裡穩産高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徐一戎説。

  為了方便研究,徐一戎婚後不久就從家裏搬出來,住進了黑龍江農墾科學院水稻研究所。他把8畝半地分成了幾十個小區,種上水稻,開始了晝夜繁忙的觀察、記錄和比較。因北大荒早午晚氣候差異大,每天都要做出分組比較,記下分毫不差的數字。

  3月末,北大荒依然寒氣逼人。徐一戎帶著助手一起去打水田的池埂子。站在凍土上,靴子底下冰涼。泡田時,池子裏還挂著冰碴,靴子往泥裏陷,他索性挽起褲腳,赤腳下田,在水田裏一幹就是大半天。一忙起來,徐一戎就忘了冰冷激骨,出水經常是雙腳麻木。

  夏天,為了準確及時地觀察每一個水稻品種長勢變化,需長時間泡在水田中觀摩樣本,熾熱的陽光曬脫了徐一戎身上一層又一層皮。他和助手一起整地、播種、施肥、灌水、除草、滅蟲、收穫,從頭到尾一項不落,在勞作之餘確保每一個數據的調查、記錄、收集、整理。

  徐一戎將試驗田分門別類編制調查點,每個調查點定10至20個樣株積累數據。徐一戎設定的調查點近300個,3天調查一遍。他和助手白天記下葉片數、葉片長、葉形態、葉面積,利用每天晚上和星期天歸類分析。

  對於收集來的10多萬個數據,剛開始,徐一戎他們用筆算,用算盤打。數據太多了,他們就從工程設計室借來計算尺。大數據計算時,他們就求助於一家科研所的手搖計算器。

  徐一戎幾乎像大海撈針般捕捉寒地水稻的生育特點,尋找高産途徑。

  5年過去了,徐一戎的“寒地直播水稻早熟高産栽培技術”研究取得了重大突破。他對試種的50多個水稻品種,詳細整理出了它們的增産因素條件,並根據實驗結果對北大荒每一個氣候區適用什麼品種,什麼時間栽培,都作了很具體的説明。

  從此,徐一戎根據研究的成果開始傳授講課,他著力推廣的“合江19號”等10多個品種在湯原等23個農場、蘿北等14個市、縣播種,最低畝産達到了359公斤,其中50%的播種面積首次畝産超400公斤,並在小面積上首次突破直播水稻畝産千斤大關,創造了當時高寒地區水稻産量的最高記錄。

  (三)

  事情並非一帆風順。

  徐一戎的寒地水稻正在推開的時候,1981年初秋,北大荒的一場突來的早霜冷害給水稻帶來了嚴重損失。秋收後一算,平均畝産還不足150公斤,之後北大荒的水稻種植面積也就由43萬畝一下子降到18萬畝。

  有人説,老徐,看來北大荒這個地方高寒早霜,天氣變化無常,研究水稻沒什麼大希望了。還有人説些更刺激的話。

  面對這些,徐一戎只是沉默。根據徐一戎的日記記錄,那一年是他研究水稻以來跑路最多的一年。這一年他不知度過了多少個不眠之夜,人也瘦了10多斤。經過反復思考,徐一戎確定了“寒地水稻計劃栽培防禦冷害技術”的新研究課題。

  潛心的研究、苦心的調查再次開始了。徐一戎先在水稻研究所和兩個農場扣秧棚試驗“旱育稀植”,確實大見成效後,他跑遍了北大荒87個可種水稻的農場、500多個生産隊組織推廣。

  兩年的時間裏,徐一戎在水稻田裏走的路,蹲在地頭寫的記錄,伏在燈下寫的研究材料,是前10年的3.5倍。他終於研究出了一個適於北大荒高寒地區旱育稀植的可行方案。方案十分嚴謹,例如,“墾區南、中部以11葉品種為主,北部以10葉品種為主”,“早熟品種為6月2日前,中熟品種為5月30日前,晚熟品種為5月27日前為最晚播種界限期”。

  徐一戎的水稻栽培技術經受住了實踐的檢驗,許多農民慕名前來取經。

  為了讓農民更快地掌握種稻技巧,徐一戎精心編制了寒地水稻的栽培圖和模式圖。在這些圖中,分蘗期、生育轉換期、長穗期段落清晰,每個時期的葉片伸長、組織分化、減數分裂一目了然。

  給稻農講課,徐一戎總是用最質樸的語言,將高深複雜的理論講得通俗易懂。有一次,他在講葉齡診斷技術時説,“這技術靠的是觀察,把葉齡模式‘吃’到腦子裏去,水稻咋種都有理。這葉子長得好壞,主要看上數第三片葉,那是功能葉片,就像一家子中的當家人。”徐一戎把在農業大學上的高等課程變成了“看圖識字”課。

  “跟農民在一起,不能算老師教學生,只能算同行間的交流。任何場合農民都是我的老師,哪怕他只有20歲。大自然每時每刻都有變化,地裏的事他們比我更了解。”徐一戎説。

  1999年,黑龍江農墾總局正式做出決定:要通過調整産業結構,把北大荒變成東北地區的水稻主産區。

  北大荒水稻面積大了,徐一戎興奮了,也變得更忙了。北大荒的遼闊土地上處處留下了他的身影。

  有一年,水稻正分蘗的時候,徐一戎來到了二九一農場的一塊稻田,豎看橫看以後走到地中間拔出一株稻秧,切掉根部後用刀片把細嫩的稻稈劈成兩半,頓時,稈劈面上淡淡的綠液慢慢浸了出來。

  徐一戎先看了根係及分蘗和秸部,又看紋絡,對農場工作人員説,眼下,上數第三個葉子已經顯長,從解剖看,上葉還要長,這説明這塊地比正常用量多施了起碼有1/3的肥料,這樣看,大約要比正常稻子提前6至7天封壟,一有勁風就容易倒伏,如果這樣,産量就不會超過800斤了。

  第二天,徐一戎又到了八五零農場的一塊水田,見到移栽的稻苗枯黃且瘦小,拔出一株用刀片劈開稻稈,看了看説,這片稻子在棚裏育苗時,十有八九是翻漿有水、播上種子又復土了,這就不叫旱育稀植了,這成了水育稀植,不但不會增産,反倒會減産,畝産量不會超過600斤。

  徐一戎的“預言”被驗證了。那年秋天,正值稻粒灌漿時,二九一農場那塊稻田被風一刮,全部朝北倒伏了,秋後畝産只有173.5公斤。八五零農場那塊稻田産量也不過是200公斤剛剛出一點頭兒。從此,徐一戎“稻醫華佗”的美名傳開了。

  徐一戎每到一個像二九一農場或八五零農場的地方,都會留下“舊病不復發”的“藥方”。他所診斷過的地方,第二年肯定還要再去一次,看看是否有“舊病復發”的現象,否則他心裏不踏實。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徐一戎行走在蔥鬱茂密、茫茫無際的稻田間,行走在北大荒這塊遼闊而富饒的土地上。他無怨無悔,他陶醉其中,心在這裡最踏實。

  (四)

  “在黑龍江墾區,一百個吃大米的人,可能有九十九個不知道他,但一百個種水稻的人,有九十九個都知道他。”黑龍江墾區的許多人這樣説。

  徐一戎自己説,“我只不過是全墾區10萬技術人員中年齡最大的一個。”

  徐一戎一生癡迷于水稻研究,記者問他,除了水稻,您還有什麼別的愛好?

  他想了半天,最後好像有些慚愧地笑笑説:“沒了。”

  仔細統計一下徐一戎每年的時間,會發現被分成三大塊,而且都跟水稻事業息息相關。

  100多天到各農場去講課推廣技術、檢查水稻質量。細心的人曾算過,他每年奔走于各大小農場、科研單位的路程約合8萬公里;

  100多天在6個實驗基地做現場科研。為了掌握第一手資料,他跟農技師、種植員一起勞作,像個普通農民一樣泡在冰冷的水田裏,大量的研究數據就是這樣得出的;

  100多天在辦公室裏撰寫、翻譯科研論文、著作。51本筆記、1282張卡片、251本記載資料手冊和6本專著,就是這樣完成的。

  説起徐一戎的生活,他並不富有。1989年,徐一戎退休,黑龍江農墾科學院返聘他繼續工作,月聘金50元,後來又增加到60元,有人開玩笑説,“一個月多了一條煙錢,幹得還挺來勁。圖啥?”

  熟悉徐一戎的人都説,就是一分錢不加,他也會照樣幹。

  當時,好多農場爭著高薪聘請他,年薪從5萬元漲到17萬元。對這些,徐一戎無動於衷。他説,“就是後面再加一個零,我也絕不會動心。有了北大荒才有我徐一戎。”

  2005年春天,徐一戎使用多年的3件“寶物”被收入北大荒博物館。一件是他使用了20多年的黑皮包,那是1981年他被評為農墾總局勞模時發的獎品,雖然拉鏈壞了許多次,卻一直沒舍得扔;一件是一支圓珠筆,就是用這支筆,他寫下了200多萬的文字;再一件是在地攤上花幾元錢買的放大鏡。他曾深有感慨地説,搞農業科研不容易,農民種地更不容易,粒粒皆辛苦呀。

  但徐一戎又很“大方”。2008年10月,徐一戎把幾十年來的所有積蓄100萬元,捐給所在的單位黑龍江省農墾科學院,設立了“黑龍江墾區一戎水稻科技獎勵基金會”,用於獎勵水稻科研人才,提高水稻科研與科研成果轉化的水平,使黑龍江墾區水稻事業發展後繼有人。

  如今,86歲高齡的徐一戎,依然健步走在北大荒的田埂上。稻田裏的秧苗分蘗了,結穗了,黃熟了。他吟下了感人的詩行:“淺步人間古稀年,紅褪腮邊,白染鬢邊。遍嘗苦辣與酸甜。喜在眉尖,苦在心尖,半是農民半是仙。血寫真言,汗灑田間,還將老骨還稻田。播個秋天,長個春天。”(記者 李 亮 瞿長福 倪偉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