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賢

　　一片羽毛蓋不住一地雞毛 七賢

　　“我的祖國從七千英里外把我送到這裡，不是讓我聽發令槍的，是要我跑到終點。”這是奧運會史上最令人動容的語錄之一。

　　在1968年10月20日晚上7時，墨西哥奧運會的主體育場準備打烊，最後幾名觀眾突然發現一名運動員跌跌撞撞進場了，腳纏繃帶表情痛苦。他是坦桑尼亞馬拉松運動員阿赫瓦裏。這位出生東非平原、已到而立之年、指望奧運會馬拉松比賽中弄塊牌兒改善家境的窮漢子，不習慣2200米的海拔，中途胃部痙攣，頭腦嚴重缺氧，一個跟鬥嚴重摔傷了右腿，但他拒絕了教練三番五次的勸告，拖著傷腿跑到終點。

　　搬出這個老段子，專供中國羽毛球隊，因為他們中的有些人覺得奧林匹克憲章裏互相了解、友誼團結、公平競爭之類的字眼太抽象，太虛無，太飄渺。在一場他們覺得非輸不可的比賽中，他們頂著全場6500名觀眾的噓聲，但表演太過拙劣而犯了眾怒，眾望所歸地成為史上第一例因不體面的原因而被請出奧運會的中國運動員。

　　羽毛球隊遲早會出事。讓球與假打，這與體育道德和奧運精神八竿子不沾邊，若干年來竟是羽毛球隊代代相傳的優良傳統，不管世界如何風雲變幻，這種類似于一手遮天與欺行霸市的作派總是巋然不動。林丹可能創造了羽毛球史上最輝煌的戰績，但同時也可能創造了另一項最無厘頭的紀錄無數次地退賽，有時説是傷病，有時候懶得找理由。中國羽毛球隊的實力強大和這個項目在國際上的日薄西山，決定著他們有這個底氣。

　　近二十年來掌控中國羽毛球界一切生殺大權的某位大佬，留下無數霸氣十足令人生畏的語錄：諸如我們就是要金牌至上，就是把所有的金牌都拿回來，拿金牌就是熱愛祖國。這沒有錯。這個體制下，金牌就是體育行業的GDP，金牌等於無數的榮譽和無數的實惠，包括位子、票子、車子、房子。但羽毛球隊風卷殘雲拿金牌的同時，隨心所欲地退賽，喋喋不休地與對手叫勁，與觀眾鬥嘴，與媒體慪氣，與世界羽聯叫板，已讓人不勝其煩，媒體和觀眾已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

　　時代在變，規矩在變，有些人顯然沒有意識到。倫敦觀眾有一萬個理由朝他們奉獻噓聲。足球比賽中受利益驅使，公然把球往自己門裏踢的場景曾讓我們怒不可遏，羽毛球假打與足球假踢是花開兩朵各表一枝。縱使國際奧運會沒把始作俑者驅逐回家，我們也應該拿出壯士斷腕的勇氣清理門戶。規則上的漏洞不是藉口，規則是讓你遵守的，不是讓你鑽空子的，任何規則都會有漏洞，只有屑小之輩才會把精力用在鑽研規則的漏洞上。中國足球的世紀審判，審的就是那些把一肚子聰明才智化為歪門邪道去作姦犯科的傢伙。

　　該為這個醜事負責的那個人至今沒有勇氣站出來，如果肯站出來，他的説辭估計也萬變不離其宗：我們的職責就是奪取一切金牌，報效祖國。算了吧，我們已是金牌大國，你這樣的金牌，多你一塊不多，少你一塊不少。你不是宋玉的鄰家小妹，美得增一分則長，減一分則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將太赤。一片羽毛遮住一地雞毛的老黃歷翻過了。以前可以做的事，現在未必能做；國內可以做的事，國外未必能做；別人可以做的事，你未必能做。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