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真諦是什麼？有時你得到的啟示不一定非來自某位大師、某本巨著，啟示可能隨時隨地地來自任何人。

　　在波蘭的火車上，一對西班牙父女談起西班牙隊如數家珍，但他們強調的一點其實是在西班牙隊諸多“獨家秘籍”中必須首先強調的，“西班牙隊讓球跑，球永遠比人跑得快。”

　　人的所作所為由其哲學觀、世界觀所決定，足球也是如此。球比人跑得快就是一種很好的足球哲學。曾經有一度，英格蘭足球很信奉這樣一種哲學，“球離對方球門越近，就越有可能破門。”所以在英超成為世界最昂貴的聯賽、被世界頂尖高手們“改造”的很技術之前，球在空中飛來飛去、在空中比地面時間長的場面比比皆是。人在哪兒先不管，把球先弄到對方門前再説。這當然也是“球比人快”。

　　所以，西班牙隊的“讓球跑起來”還是以控制球為前提的。“球比人快”，但你傳球快，丟球也快，又何快之有？西班牙不僅有一撥來自巴薩的控球大師，哈維、伊涅斯塔、法佈雷加斯，整個西甲都是培養控球大師的土壤，席爾瓦在去曼城之前，幾乎淹沒在西甲的“蕓蕓眾生”之中，但去了英超立即如鶴立雞群般顯露出來。西班牙隊有時看上去倒來倒去的，慢很，但是卻牢牢控制著球權，慢也是快。我只傳了2米、5米，那也比對手跑得快。

　　控制之下的傳球快，比單純追求“出腳快，出球快”更重要，更高出一籌。但比控制球之下的球快更重要的又是什麼？

　　在基輔開往頓涅茨克的火車上，一位原來只是來看球、卻成了志願者的加拿大女士大談葡萄牙隊，她是葡萄牙後裔。她相信C羅是可以一人改變比賽的那種，但她仍認為C羅太獨了，不如西班牙中場的那幾個人，哈維、伊涅斯塔、法佈雷加斯等幾個人有奉獻精神。我和她説若非荷蘭隊給了C羅那麼多空間，C羅未必能那麼好，她回答説，“荷蘭隊給了所有對手很大的空當。”

　　荷蘭隊早早被淘汰並非是不懂“球比人快“道理，也不是缺乏控球的技術，而是沒有集體主義和奉獻精神。一位來自波蘭的球迷立即補充説，范佩西、庫伊特，羅本、亨特拉爾分別是英超和德甲射手名列前茅者，荷蘭的替補陣容比許多國家的主力陣容豪華得多，但一幫超級射手湊在一起反而不進球就是缺乏集體主義。

　　把這幾個球迷隨口所説整理在一起，就是一個最好的足球論壇。“先讓球跑起來”，“但必須控制好球”，但最重要的還是“必須有團隊精神”，“足球必須是一個團體項目”。

　　“梅西為什麼到了阿根廷隊就不行？因為少了哈維、伊涅斯塔的傳球，而西班牙隊少了梅西照樣行。”那位加拿大女球迷説，“那説明哈維比梅西更重要？”我打斷她説，“對”，“C羅和葡萄牙隊也是同樣的道理。西班牙隊不僅是讓球跑起來，控球好，他們踢得還是最團體的。哈維和伊涅斯塔都是傳球讓他們自己快樂的人。”

　　若論傳球、控制球，德國隊可能不如很多南歐和地中海沿岸國家的球隊，但德國隊顯然更團體。

　　這幾乎可以做成一個衡量球隊戰績的模板了，你把它套進去，是不是可以解釋這屆歐錦賽、甚至是所有足球比賽勝負背後的因果關係？

　　足球是世界各國球迷在火車上的共同話題，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可能從任何地方開始，可能在任何地方結束。但只要聽者有心，其中可以有最終的真諦。

　　（本報特派記者 周繼明 頓涅茨克6月27日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