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田地

　　我兒子在澳洲長大，接受的是西方教育。他人很聰明，喜歡下棋，得過全澳國際象棋少年組冠軍和青年組冠軍。令我驚奇的是，他在唸書的時候就開始做“生意”了。

　　記得剛來澳洲的時候，他傻乎乎的什麼都不懂。有一次老師問：如果你有五塊錢，你打算怎麼用？大多數白人孩子都説買巧克力什麼的，有一個從香港移民過來的孩子則説把錢放進銀行裏生利息，只有我兒子與眾不同，他説要給媽媽。這個例子生動地説明了，澳洲本土孩子的消費觀念最強，香港孩子的經商概念已經初步形成；而我兒子，則仍然是個沒有自己見解事事依靠家庭的乖孩子。

　　大概在他念三年級的時候，有一天突然背回一書包的書，説是他自己買的。我大吃一驚，問他哪來的錢。他説把每天買午飯剩下的零錢都攢了起來，攢多了以後借給同學賺利息。我越發吃驚了，兒子怎麼突然變成這樣了呢？我對兒子説，這樣做不大好吧？兒子理直氣壯地説，這有什麼不好？你跟銀行借錢買房子不是也要交利息嗎？

　　兒子五年級的時候考進悉尼最好的一所小學唸書，也是在這一年，他迷上了魔卡。這種卡大小如撲克牌，但種類繁多，數以千計，玩起來很複雜，還有世界大賽什麼的。和撲克牌不同的是，魔卡每一張的“面值”是不同的，而且是變動的，這主要取決於該卡在比賽中是否起到關鍵性的作用。就好比是股票，經營的好就看漲。既然有些像股票，所以這種卡的買賣也像股票一樣是浮動的，也要靠信息和分析。我兒子每天都上網，查看最新信息，對每一種卡的“市值”倒背如流。剛好那時我們打算賣一處房子，我和太太討論要不要以拍賣形式出售，拍賣的話可能會多賣些錢，但要花500元請拍賣師。在一邊旁聽的兒子馬上説，我們為什麼不可以自己拍賣？我説拍賣是要有執照的，不是誰都可以的。結果兒子説，他在學校買的卡都是拍賣賣出去的。我被驚得目瞪口呆。

　　作為華人家庭，我們經常教育孩子，在學校裏的主要任務是學習，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想學做生意的話，等大學畢了業再説；作為華人家庭，我們還教育孩子，錢不是萬能的，要注意發展和同學的友情，多一個朋友腳下就多一條路什麼的，可是兒子依然違規做“生意”。但兒子做“生意”一點也不耽誤學習，小學念完後又考上了悉尼著名私校文法中學的獎學金，我這做家長的真的是無話可説了。

　　兒子到了文法中學後，仍然繼續著自己的“生意”。有一天他告訴我説，他已經在學校找到一個做“批發”魔卡“生意”的高年級同學，他先在那裏“批發”，然後再“零售”給別的同學。面對已經成熟起來的兒子，我再也拿不起家長的架子，只是問他，別的同學為什麼不去“批發商”那裏買呢？兒子説，別人不知道這個信息。然後，兒子又反過來“教導”我説，現代社會靠的就是信息。

　　我不知道如果我沒來澳洲，兒子在中國讀書，他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離開中國很多年了，真不知中國的孩子現在是什麼樣子的。我想我是老了，落伍了，我甚至不知道該如何教育自己的孩子，只好放手讓兒子自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