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孟婕

　　“也許當下一批客人來到的時候,你已經忘了我這個過客。”電影裏，周淮安對金鑲玉這樣説。“我不像你這麼有勇氣，敢於面對這個沙漠。”鄰座的人立刻接出了後半句臺詞──這個夜晚，與朋友冒雨穿越了幾乎大半個杭州，終於趕上了《新龍門客棧》復刻版上映的末班車。

　　從2月24日開始，這部拍攝于20年前的香港武俠電影拂去歲月的塵埃，重新在大銀幕停留了一週多的時間。對於一部電影的檔期來説，這樣的安排有些倉促了，但這並不妨礙《新龍門客棧》的鐵桿粉絲們懷著“朝聖”的心情一批又一批地走進影院，走入那段黃沙漫天而又難以忘懷的青春記憶裏。

　　“清風笑，竟惹寂寥，豪情還剩一襟晚照。”1992年，由徐克監製的《新龍門客棧》橫空出世，引來一片譁然：新的剪輯手法、新的動作設計、新的劇情編排、新的人物造型。今天回頭再看，這被認為是香港新派武俠的起點。

　　古龍有一句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該片也被認為是對武俠大師胡金銓1967年拍攝的同名武俠電影的致敬。無論是1967年武俠大師胡金銓的那部古樸雅致的《龍門客棧》，還是徐克版蒼涼壯闊的“新龍門”，直到最近的3D武俠大片《龍門飛甲》，所有的故事，都發生在一間叫“龍門”的客棧裏。在這裡，你可以遇見義膽忠肝的俠客，也可能碰上持刀搶劫的劫匪；既能看到兒女情長，也會感受到世態炎涼。總之，它有些孤獨地站在大漠孤煙下，滄桑、破敗，卻又自成風格。這不禁讓人聯想起黃金時代的武俠電影作品──未必稱得上十全十美，但件件個性獨到、意氣風發。

　　細心的觀眾發現，《新龍門客棧》復刻版的配音少了些戲劇張力，而原版配樂中的“靈魂”樂器──高亢的嗩吶也被輕柔的笛子取代，顯得力道不足。好在那面龍門客棧的旗幟，依然在賀蘭山下飄揚。

　　首先來的是女扮男裝的邱莫言──她是一位集俠義與柔情于一身的奇女子，將愛藏在心裏，毅然選擇了風霜刀劍相伴的生活。故事的最後，她被吞噬在黃沙中，但，該出的刀出了，該喝的酒喝了，該愛的人愛了，或許已經沒有遺憾。

　　看過電影的，幾乎無人不讚客棧老闆娘金鑲玉──那溫熱的金黃色臉龐在大漠中瀲瀲生輝，令人難以招架的圓滑和潑辣也算得上至情至性，甚至，她甘願一把火燒了自己經營多年的龍門客棧，追隨周淮安天涯海角任平生。

　　時間隨著電影膠片在眼前一幀幀滑過，記憶和現實在此刻構成了奇妙的疊影。原來，20年前的電影配樂、服裝造型竟那麼的動人；原來，拋去華麗的特效，武打動作的觀感照樣能如此行雲流水；原來，除了講好一個故事，編劇和導演更需要的，是堅守心底的情懷。

　　20年後，電影裏的人還是那麼美，電影之外的一切卻都變了模樣。散場時，偶然注意到一張《新龍門客棧》的海報，片名邊上被蓋上了“經典版”的鮮艷紅印，仿佛一種無聲的宣告。其實又何須如此──這本是一場公開而盛大的懷舊，而回味的目的是思考和前進，絕不是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