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2日，福建省惠安縣，處在輿論漩渦中心的歸真堂對媒體開放了“黑熊養殖基地”。這個備受關注的開放日，吸引了上百家媒體的記者。不過，在親眼目睹所謂的“無管引流”活熊膽汁之後，一個多小時的“專家座談會”讓記者心中的疑惑依舊，問題並沒有得到解答。

      當天，力阻歸真堂上市並執意與媒體一併參與開放日的動物保護機構“亞洲動物基金”，九個人的團隊被歸真堂以“不遵守正式程序”為由拒之門外。亞基會昨天晚間聲明，此次遭遇讓亞基會覺得“不再有必要跟歸真堂有任何互動，也不評價這次‘缺乏誠意’的開放日活動的任何環節及信息”。同時重申立場：亞基會致力於取締活熊取膽行業，並非針對個別企業。

　　探訪

　　“活熊取膽”參觀過程五分鐘

　　記者問題未得工作人員答覆

      按照歸真堂的流程安排，22日早上6:40，記者到惠安東南大酒店大堂集合。7點20分出發，20分鐘之後，媒體到達歸真堂黑熊養殖基地。

      據了解，這裡是中國南方最大的黑熊生態養熊基地。目前基地共有600多頭黑熊，年繁殖小熊能力超百頭。可以看出，歸真堂的黑熊養殖基地規模非常大，且新建不久，不少地方還在大興土木，不過可能為了開放暫時停工。從硬體來説確實比較先進。

　　媒體先被允許參觀散養區。記者在放養區內看到，空地上有不少供黑熊攀爬的簡易設施，幼熊正在裏面嬉戲玩耍。而在最大的散養區，人群中突然發出一聲口哨，所有的熊都大聲嚎叫，並企圖找地方躲藏。

　　等到8點40分左右，記者在工作人員引導下更換防疫裝、帽子、口罩，將鞋消毒後，按照參觀證件號10人一組依次走進生産區（取膽區）。生産區的過道兩旁都是熊舍，幾乎每個熊舍裏都關著2頭成年熊，每個熊舍都相應連接著一個引流籠。進入生産區以後，記者們被直接帶到要取膽熊的旁邊。一頭熊已經在引流的籠子裏了。趁著黑熊埋頭吃東西時，工作人員很快用酒精擦拭黑熊肚子，再拿起一根引流管對接黑熊肚子上的瘺口，膽汁就順著引流管流到杯子裏。整個採集過程不到1分鐘。由於熊的腹部朝下，記者無法看到更多細節。而在取膽過程中，黑熊一直在狼吞虎咽地吃著食物，身體反應平靜。引流過程完成，黑熊依然在埋頭吞食，一直到記者離開。

　　按照流程，整個熊場參觀時長2個多小時，參觀活熊取膽過程，前後約5分鐘。

　　此前的1月21日晚間，記者抵達東南酒店時，與歸真堂簽署一份《知情確認書》，遵守多達8項禁止事項。 其中包括“禁止擅自與黑熊接觸”、“禁止在熊舍內大聲喧嘩”、“禁止使用閃光燈”、“禁止在引流員引流期間與其交流，避免黑熊受到驚嚇”等事項。還要求記者遵守“應儘量遠離籠舍，在過道中間行走”、“在散養區請勿離護欄過近”等等。在其他開放區域，熊場安排了大量工作人員，不過對於記者拋出的問題，一概回答“不知道”。有工作人員表示是“從總公司調過來的，對於熊場情況不很清楚”。

　　據記者了解，歸真堂已經建好的取膽室共有九個，但昨天只開放了其中一個。

　　另據新華社記者報道，就在熊場參觀的過程中，有記者發現在繁殖區附近有一個大門緊鎖的神秘手術室。經過與歸真堂多方交涉後，手術室大門打開，媒體人士被允許進入拍攝、觀看。

　　走進這間小小的黑熊手術室可以看到，裏面分為手術區、辦公區和無菌區。手術區只有三張金屬手術臺和一些廢棄的藥盒。無菌區只能看到一張不銹鋼桌子。

　　人工造瘺手術臺用不銹鋼製成，每張大概1.5米長、半米寬，兩邊裝有用於捆綁固定的5個鋼扣環。工作人員介紹，“黑熊經過麻醉後，就綁在上面做手術。”

　　發佈

　　新聞發佈會問題無確切答案

　　專家稱造瘺引流類似穿耳洞

　　但是，在熊場沒有得到解答的疑問，在歸真堂之後召開的“專家座談會”上，依舊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

　　原定於10點40分開始的發佈會，一直到11點15分才開始。12位中醫藥學專家，4位動物學專家與會，歸真堂董秘以及投資方鼎橋創業投資管理有限公司的高管和保薦券商萬聯證券代表等也同時出現。

　　在媒體對引流“無痛説”的眾多質疑中，鼎橋投資董事張志鋆建議，若媒體對此次參觀的真實性有所懷疑，則可以媒體自己在網絡、廣播、電視各選出一家代表，在熊場進行24小時甚至48小時的觀察。

　　回答問題的過程中，北京中醫藥大學教授張世臣指出，養熊取膽在我國現在的法律法規狀態下是允許的。中國藥科大學教授周榮漢説：“活熊取膽時我不知道熊的感覺，但從熊的表面現象，沒有感覺到熊有（反應）。”

　　在場專家認為，作為傳統中藥的重要來源，我國的“養熊引膽”早已擺脫過去“接管子、挂袋子、夾鐵板”的野蠻生産階段。從歸真堂的生産流程來看，其“養熊引膽”技術規範合法，符合國家相關法律要求。

　　一位與會專家表示，黑熊引流首先需要造瘺手術開孔。而造瘺手術類似人類打耳洞，只要內部的皮膚可以癒合，則不會造成創口，更不會引發各種疾病。

　　對於上市問題，以及歸真堂的效益等等問題，歸真堂董秘表示，公司正處於靜默期，不適宜對上市與否進行評論。

　　爭論雖然激烈，但長達兩個多小時的專家座談會卻並未達成共識。會議尾聲，張志鋆仍然表示：“歸真堂是一家合法合規的企業，成長性非常好，我對公司上市有信心。”

　　聲音

　　亞基會“九人團”被拒門外

　　聲明稱歸真堂缺乏誠意

　　近期與歸真堂唱對臺戲的亞洲動物保護基金，昨天成為開放“活熊取膽”之外的另一個焦點。

　　據悉，歸真堂2月18日發佈公開邀請，而亞洲動物基金中國區外部事務總監張小海就在其“特邀”之列。但昨天，遠道而來的張小海等一行9人，最終沒能進入歸真堂的養熊基地。

　　亞基會昨天表示，包括獸醫等專業人員的亞洲動物基金團隊當天淩晨趕到惠安，並於6:30提前到達歸真堂開放日指定的集合地點，主動和接待方進行多次交涉，但對方均以“在溝通中”予以回避。其間，亞基會被告知不得進入養熊場，致其最終未能成行。

　　由於歸真堂20日晚間曾發佈有關“黑熊養殖基地開放日”的補充説明，稱，“凡我國新聞媒體、NGO組織、意見領袖等人士，均可持有效證件于22日、24日來黑熊養殖基地，不受原公開邀請函中關於兩個批次時間安排的限制”，亞基會似乎對昨天歸真堂的行為和態度“感到十分不解和失望”。

　　針對亞洲動物基金會中國區對外事務總監張小海一行未被允許隨記者參觀養熊場一事，歸真堂方面表示，“亞基會工作人員突然造訪，沒有履行公司之前公告公佈的報到、登記程序”。而在座談會上，歸真堂毫不掩飾其對亞洲動物保護基金目的不純的質疑。

　　此前，中藥協曾稱亞基會有“受西方利益集團資助，假借動物保護名義從事反對我國黑熊養殖及名貴中藥企業”言論。而有媒體懷疑，亞基會曾經接受過生産去氧熊膽酸的德國企業福克公司的贊助。福克公司正是進口藥熊去氧膽酸膠囊“優思弗”的生産商，一盒250mg25的零售價格最高可達298元。

　　據亞基會發給媒體的2010年財務報表，2010年其共募集資金768萬美元。在全球資金來源中，17%來自德國和盧森堡等三個國家，其股權居第三位；意大利貢獻11%。全球項目支出中，共有387.2萬美元用於拯救黑熊項目，佔比81%。其中305.8萬美元用於中國拯救黑熊項目。但該報表並不能顯示其資金來源來自福克公司。

　　同時由於我國目前只批准了兩種含熊膽主要成分熊去氧膽酸的藥品，分別來自於德國和意大利，有觀點認為，正是國外人工合成熊去氧膽酸産品對本土天然熊膽製品形成了正面衝擊，造成了雙方在市場區分和發展上的不同路徑。

　　據了解，亞基會此行的團隊中，包括有獸醫、飼養經理等人。而在此前的21日，亞基會剛剛在北京召開了媒體溝通會，其黑熊救助中心的獸醫提供的數據，在其四川成都黑熊救助中心救助的277頭熊中，有181頭是來自採用無管引流的熊場，佔據65%。在這些被拯救的熊當中，有121頭取膽熊死去了，當中35%是罹患肝癌死去。

　　亞基會在昨天晚間的聲明中表示，此次遭遇讓亞基會覺得“不再有必要跟歸真堂有任何互動，也不評價這次‘缺乏誠意’的開放日活動的任何環節及信息”。同時重申立場：亞基會致力於取締活熊取膽行業，並非針對個別企業。

　　鏈結

　　歸真堂上市風波始末

　　2010年6月，福建歸真堂藥業股份有限公司謀求上市事宜首次曝光。福建省環保廳公佈了對歸真堂的環評報告書，表明其已通過上市前環保核查程序。歸真堂上市計劃甫一披露便遭到了外界質疑。由於歸真堂熊膽粉的原料來源是直接從黑熊身上提取，其擴大規模之舉飽受非議。

　　今年2月初，證監會公佈一份IPO申報企業基本信息表，歸真堂仍然在列。由此引發亞洲動物保護基金等多家民間機構抵制歸真堂上市。

　　2月14日，“北京愛它動物保護公益基金會”聯合另外兩家機構，以及72位名人聯名致函證監會，“懇請”證監會對歸真堂的上市申請不予支持及批准。

　　2月16日，中國中藥協會在京召開發佈會，希望“還事實一個真相”，就國內養熊業的現狀，以及熊膽在中藥中的地位功效等與媒體進行溝通。會後，中藥協網站被黑。

　　2月18日晚，歸真堂在官網發佈了公開邀請函，決定2月22日、24日兩天對媒體和相關人士開放養熊場，並承諾活動“全透明”。

　　2月21日，亞基會在京召開媒體溝通會，立陳“任何一種活熊取膽方式都不人道”。

　　2月22日，歸真堂養熊場首次開放。

　　■供圖/CF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