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慧卿/畫

　　2月8日，武漢光谷街頭，一位女子舉著寫有“舉起你道德的鞭子”的牌子，用鐵鏈牽著三位男子在地上爬行，期間有男子匍匐在地，舔舐女子的鞋。組織者稱，該藝術是為表現對男權社會的反抗，呼籲男女平等。(2月9日? 《武漢晚報》)

　　輕佻的身體敘事，雷人的情節設計……如果説，行為藝術的精髓在於“視覺衝擊”，那恭喜“導演”，這齣戲很成功：現場的集體圍觀，足見嘩眾效果已達到；後續的輿論爭議，也擴充了它的意義集束。

　　可“藝術是誇張的”，但並不等於表達無底線。當表演欠奉審美性，落入矯情做作的深淵；當表現形式看似“前衛”，實則偏離了公序良俗；當劇情淩空蹈虛，拋卻人文內涵，這時藝術也就如脫了韁的野馬，陷進迷途，朝“炒作”的方向一路狂奔。也許，“鐵鏈牽人”這幕街頭活報劇，不乏發軔善意。組織者説，此舉是宣揚女權主義，打破“男尊女卑”的畸形秩序。男子卑躬屈膝，女子揚眉吐氣，勾畫出“女強男弱”的格局。整場表演，被包裝成與道德相關的一場吶喊：看吶，我們要將“道德的鞭子”狠狠抽向家庭暴力、歧視等，捍衛女性的尊嚴。

　　這聽起來“很好很和諧”，但究其實質，卻配得上“很三俗”的流行評語。旨在宣揚女權、顛覆陋習的藝術展示，簡化成了“人淩辱人”的演戲，肉體羞辱、生理刺激，淪為至關重要的闡釋方式；破除俗見的道德教化，也純屬祭出道德的大旗，行“非道德”之事。因此，也難怪，不少人貶其為“惡俗”，由衷拒斥。

　　性別歧視、差異化待遇等，確是男權社會的現實鏡像，點染出生活裏男女之間的不對等。“重男輕女”的舊觀念揮之難去，李陽“家暴門”頻遭複製，無不提示著道德天平的失衡。之於沿襲已久的舊觀念的消除、兩性對等關係的確立，高舉“女權”旗幟，頗具糾偏作用。但沿襲“男權中心”的套路，將女權淩駕於平等至上，也是對女權主義的誤讀。

　　女權主義，不是對“女尊男卑”序列的強調，也非廉價的道德表演，而是消除性別歧視、欺壓等亂象，為女性的地位凹陷、人格空心“打補丁”，實現男女平等。推崇女權，絕非將男性“打倒在地上，再踩上兩腳”，追求復仇式的暴力征服的快感，重建偏斜的關係鏈條。對等尊重，才契合男女平等的關係倫理。

　　鐵鏈、匍匐、舔鞋子等等，這些意象，象徵著奴役和征服。在地上跪爬的男子，儼然須受“胯下之辱”，尊嚴掃地。顯然，這跟真正的女權主義主張相去甚遠，反倒是種“身體消費”——借助出位的肉身表演，迎合人們的獵奇欲、窺伺癖，來捕獲眼球效應，並轉化為遊走于名利場的籌碼。

　　“鐵鏈牽人”，是對公眾的視覺綁架，也曲解了女權主義的平等內蘊。不僅有礙觀瞻，更是一場非道德的道德“假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