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9日,星期一,三九第一天。

　　中午近十二點,記者來到濟南市歷下區歷山路120號某單位宿舍院內,在一排或水泥或磚頭裸露的露天儲物間中,尋找文章的主人公──賣烤地瓜的小陳爺倆。

　　陳氏父子是棗莊市山亭區馬頭鎮人,在濟南賣烤地瓜多年。小陳31歲,老陳58歲。

　　一把大鎖擋住了記者的腳步,爺倆賣烤地瓜尚未回家。

　　1月10日,星期二,三九第二天。

　　清晨七點整,記者第二次來到這裡,在陳氏父子的“水泥小屋”裏與他爺倆見了面。

　　“水泥小屋”長兩米半,寬不到兩米,總面積不到五平方米。週遭的儲物間都堆滿了其它居民的陳舊雜物,唯這間住著人,房租一月60元,他已住了三年多。

　　“小屋”很小。九十厘米寬的床佔據了一半位置,爺倆每天擠在這張小床上,床太窄,兩人只能側身睡。“小屋”的南墻、東墻上懸挂著小陳爺倆的全部日常所需家當。

　　“小屋”沒水,沒衛生間,沒廚房。用水,從對面的住樓用戶接,一月支付三四十元水費；上廁所到四五百米外的公共廁所；做飯從屋裏扯根電線,在屋外做。

　　“小屋”不嚴實,漏雨透風。

　　1月11日,星期三,三九第三天。

　　氣溫驟降,最低氣溫零下六度。

　　早晨七點,記者拿著溫度表來到“水泥小屋”,此時的戶外是零下三度,溫度表顯示“小屋”內是零下二度。“小屋”前,爺倆正忙著往烤爐裏裝地瓜,老陳年紀大更怕冷,頭戴厚厚的瓜皮帽,鼻頭上挂著長長的鼻涕水,見記者來了,忙不迭地用手抹了去。

　　小陳説,賣烤地瓜的人就盼著天冷,天越冷,買的人越多,“空中飄著雪花才好呢。”記者問是不是“心憂炭賤願天寒”,畢業于棗莊市一所中專學校的他直點頭。

　　小陳賣的烤地瓜,一斤賣四塊錢,去掉成本,一斤能掙下一塊五。一般情況下,小陳一天能賣七八十斤,好的時候能過百斤。

　　1月12日,星期四,三九第四天。

　　氣溫低,風大,太陽一整天都陰著臉。下午四點多鐘,記者在歷山路與和平路交叉口處見到了出攤的老陳,他雙手交叉著放在棉襖袖口裏,跺著腳對記者説,“凍得難受,連生活費都沒掙出來。”

　　1月13日,星期五,三九第五天。

　　一大早,老陳回了老家。小陳説,老家還有八十多歲的奶奶,爸爸不放心就先回去了。還剩下一些地瓜,他自己再賣幾天,不賣完不能走。提起女兒,小陳紅了臉,“我女兒可漂亮了,小臉粉嘟嘟的,想得難受。”

　　小陳告訴記者:幹小買賣,有時會被人瞧不起,被人罵。前幾天有人買我老爸的地瓜不給錢,還罵罵咧咧,正好被我碰上了,我當時就打了110,去派出所錄了音,欺負我老爸能行嗎?

　　1月16日,星期一,三九第八天。

　　小年到了。

　　早上六點半,小陳正忙著熱早飯,吃了三天的白菜粉條豆腐是他小年的早晚餐。

　　小陳説“有年味了”,不少熟識的人都背著包回家了。今天賣一天,明天賣一天,我就回家見女兒了。等年後初七八再回來。

　　傍晚下起了雨,小屋頂上“唰唰”作響。

　　沉寂了一年的鞭炮聲又響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