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持續數日的陰雨天了。寒冷的冬日裏，灰濛濛的天氣，路人裹著深色大衣埋頭前行。陽光的離開，仿佛也帶走了這座城市的顏色。

　　行走在鋼筋水泥叢林中的城市人，比任何季節都更加渴望一抹濃烈的綠意。那些頑強的生命，點亮了城市的表情，柔軟了城市的曲線。

　　二

　　兩天前的一個下午，途經文鋒西路。

　　不諱言地説，三水作為一個快速崛起的城市，也難逃樓群遠比綠意鋪得開、排得密的通病。尤其是在新城區，沿途的樹木普遍矮小瘦弱，只能撐起自己一方小小的天空。但在老城區，卻不是這樣的。

　　文鋒西路往河口方向，路的兩側樹木鬱鬱蔥蔥，多的是一人合抱的大樹，枝葉向著天空的方向肆意生長。前後、兩側的樹冠連著樹冠，就形成了一條林蔭大道，遠遠望去，枝頭濃綠搖曳，灰色的天空被屏蔽在外，只有些光線從縫隙中散落下來，靜謐美好。兩邊的水泥石墻縫裏，一些綠色的小生命頑強地生長著，將根深深地穿過石墻插進土地。那一份盎然的生機，令人動容。

　　正是下午4時許。路邊的人行道上，一對老夫妻並排著走過。他們的腳步緩慢，面容平靜安詳，一路無語。偶有幾眼對視，也是一觸即轉，只有嘴角始終微微翹起。

　　那一刻，忽然想到許久前看過的《愛你就像愛生命》中，王小波對李銀河寫的那封情書，“你知道嗎，郊外的一條大路認得我呢。有時候，天藍得發暗，天上的雲彩白得好像一個個凸出來的拳頭。那時候這條路上就走來一個虎頭虎腦、傻乎乎的孩子，他長得就像我給你那張相片上的一樣。後來又走過來一個又黑又瘦的少年。後來又走過來一個又高又瘦又醜的傢伙，渙散得要命，出奇地喜歡幻想。後來，再過幾十年，他就永遠不會走上這條路了。”

　　三

　　除了文鋒西路，老城區裏還有一批這樣的林蔭路，如環城路等。每每途徑這些地方，再焦躁的情緒總會沉澱下來，升騰起一抹安寧。

　　只是，生長在城市裏的樹，註定要比森林裏自由自在的“兄弟姐妹們”更堅韌些。我見過不少出生山野的大樹，被“站頭斷臂”之後硬生生地移植到城市裏，在鋼鐵木架的支撐下，在有限的空間中把根深扎。也見過許多綠化帶中終於抽出枝椏，承接雨露陽光的樹木一夜之間被斬斷根莖掘起。除了大自然，這些城市綠化樹還要面對太多的人為挑戰。

　　以生命的力量，穿透鋼筋水泥的冰冷堅硬，這是它們的生存方式。而我們的城市，能不能讓它們活得不那麼艱難？文/圖 黃艷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