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偉 張燕

　　連日來，全國多地電梯事故頻發， 7月31日，北京地鐵10號線雙井線一部電梯又發生了故障，幸好無人傷亡。而此前的7月5日，北京地鐵4號線動物園站發生的電梯故障，造成1人死亡，30多人受傷。

　　國家質檢總局特種設備安全監察局已下發通知，要求各地深入排查電梯安全隱患，從嚴查處違法行為。而在大面積排查電梯隱患的同時，一條二手電梯買賣的利益鏈條又浮出水面。

　　從回收到翻新到貼牌，電梯的身價增加了9倍。更意外的是，甚至連國美這樣的中國電子家電龍頭也被牽扯其中。第一財經記者調查中發現，在收購二手電梯，併為二手電梯翻新、貼牌、辦理合格手續的北京安達利電梯公司2010~2011年工程業績表上，不僅國美，甚至連北京世界公園、集美家居市場、昌平城南北郝莊幼兒園、世紀聯華大型超市的名字也赫然在列。二手電梯的觸角已經延伸到了全國各地，電梯安全質量面臨更多隱憂。

　　河北保定：三菱、奧的斯等二手電梯“集中營”

　　記者從國家質檢總局了解到，截至去年底，全國在用電梯總數已經達到162.8萬台，並以每年20%左右的速度增長，每年新增電梯數在30萬台以上，佔全球每年新增電梯總量的一半以上。目前，我國電梯年産量、電梯保有量、年增長量均世界第一。上海超過紐約成為全世界電梯最多的城市。

　　電梯的需求也催生了一個個二手電梯市場。

　　記者發現，在回收二手電梯的廣告中，來源最多的是河北保定。記者在保定榮城縣高家莊村發現，整個村頭的空地上堆滿了生銹了的二手扶梯、直梯以及零部件，三菱、奧的斯等各種牌子名目繁雜。一名老闆告訴記者，整個高家莊都在做回收二手電梯的買賣，村頭這些電梯主要是從北京回收來的，價格主要看年限和成色，一般扶梯一台是一萬多，直梯七八千，而這些二手電梯中時間長的已有十幾年了。相比一部花費約20萬的新扶梯，這些翻新過後的二手扶梯最低僅需5萬元，價格上確實存在很大誘惑力。但是老闆也坦言近日由於電梯頻頻出事，在北京為翻新的二手電梯辦一套合格的手續非常困難，“如果是在榮城就沒問題”。

　　舊電梯上“新戶口” 身價10倍

　　這名老闆告訴記者，北京安達利電梯公司專門從他們手裏收購二手電梯，併為二手電梯翻新、貼牌、辦理合格手續。

　　記者來到了這家位於北京昌平區的安達利電梯廠，一位姓刑的工廠負責人告訴記者他們擁有生産和改造電梯的資質，並向記者出示了各種生産和改造電梯的資格證書。但在眾多文件中，記者發現這名工廠負責人出示的質量認證證書的有效期是到“2011年3月20日”，已經過期。

　　記者了解到，所要“購買”的扶梯在這裡出售價格已從1萬元“增值”到10萬元，包含了給二手扶梯上一個新“戶口”的費用。當記者詢問單獨貼牌的價格時，這名負責人告訴記者，“貼個牌三萬”。

　　二手電梯安全系數幾何？

　　那麼，當經過改造的二手電梯身價倍增地再度出現在市場中時，一個潛在的安全隱患是否就此埋下？

　　記者在北京國美十里河店發現了兩部貼有“安達利”牌子的扶梯，並正在運行。在扶梯身上還貼有“國美固定資産”字樣的標簽。記者體驗了一下安達利“生産”的電梯，搭乘時有明顯的坑坑卡卡的摩擦聲，像是用了幾十年的老梯子，安全性實在令人擔憂。

　　據國家質檢總局事故調查處理中心常務副主任吳旭正介紹，從2005年開始，平均每年電梯事故起數在40起、死亡人數在30人左右。2010年電梯萬台事故率0.26，萬台死亡人數0.17。

　　而在電梯事故所涉及的原因中，違章操作62.7%，設備缺陷22.7%，意外8.0%，非法使用設備6.6%。

　　國家質檢總局日前在對網友關於電梯質量安全相關問題的集中答覆中提到，目前，國際上均沒有電梯整機的報廢標準。電梯零部件達不到國家標準規定的性能指標，即要進行更換。

　　一位業已退休的電梯設計總工程師張先生向記者透露，在北京，目前一般電梯的使用年限不超過20年；而軸承等電梯零部件更是有較高的機械壽命使用要求，如果超期服役，維保不到位，就很有可能發生斷裂的危險，釀成事故。

　　二手電梯帶來監管難題

　　張先生表示，在電梯行業競爭激烈的情況下，受到利益驅使，一些已經取得生産許可證的中小電梯企業為了節約成本，可能會通過代工貼牌，把電梯各零部件的生産分包給生産條件並不能獲得保證的代工企業，而這些無證代工企業很有可能就是二手電梯翻新的主要場所。

　　對於一些通過拆除二手電梯零部件進行組裝，再度流入市場的做法，張先生表示，是“很危險”的，這樣一來電梯的壽命會大打折扣。但是，張先生也表示，對於違規操作的二手電梯市場，相關部門很難進行徹查，因為最終的電梯製成品也貼上了生産許可證和合格證，人們很難追查電梯生産過程發生了什麼；另一方面，電梯上市投産前的型式試驗也會存在質量把關不細緻，放過不合格的“漏網之魚”的情況。“電梯生産很大程度上需要靠生産企業的職業道德進行制約。”張先生説。

　　張先生認為，電梯作為一種有風險的特種設備，國家應在這一行業建立起完善的管理制度，明細生産、安裝、後期保養等各環節的責任落實；另外，應出臺具有懲罰力度的措施，可參考國外在電梯行業的“發現一次問題，相關責任人便終身不得從事該行業”的懲罰制度，完全杜絕二手電梯流通並出現在安裝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