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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王家新,是在一個週日下午。他寬敞卻陳設簡樸的工作室裏飄散著淡淡的茶香,四週的墻壁上挂滿了他和朋友們的丹青墨跡。幾位好友或閒談小酌,或題詩作畫,隔絕了外界的喧囂,人的心情也霎時間沉靜下來。
王家新現任財政部教科文司的副司長,又是全國青聯委員、書法家和詩人,從不同的角度審視解讀王家新,會看到不同的風景、找到不同的答案。他的談吐沉穩,不疾不緩,時而凝神沉思,時而娓娓道來,當他的內心世界慢慢展現的時候,如同打開一幅珍藏已久的圖卷,低調不張揚,厚重而雋永,讓人回味。
“書法是一種生活狀態”
“書法是從小就開始接觸的。從被動到主動,由不喜歡到喜歡,由喜歡到依戀,現在已經割捨不掉了。”王家新微笑著談起他和書法的緣分。
雖然研習書法已經30多年,也取得了不俗的成績,但王家新卻並不喜歡把自己定義為“書法家”,也不再熱衷於各種各樣的展覽和獎項。在他看來,書法家不應該是貼在自己身上的一個標簽,書法更應該是一種生活狀態。
“我越來越退到或進入到寫字狀態,而不是在刻意地創作作品了。我在寫字,寫自己的詩文和自己喜歡的詩文。我想,書法終究不是一種可以模式化批量生産的産品,不是一種技術意義上的熟練工種,書法的真正生命力和魅力,與人本身密不可分。它關乎精神和文化層面,關乎人的際遇和感悟,關乎書寫時的心情與環境。”在一篇隨筆中,王家新這樣寫道。
談起對書法藝術的理解,王家新認為,書法是最具中國特色的一門藝術。在世界各民族的文化裏面,只有中國書法讓文字成為一種藝術,這是它的獨特性、惟一性。文字本身是抽象的,這使書法跟具象的繪畫不同,成為一門非常抽象的藝術,具有變幻莫測,化身千萬的特質。
“書法看似門檻最低的藝術,誰都會寫字,好像人人可成書家。歷代寫字好看的不乏其人,你看那些記賬的、開藥單的,還有封建時代的狀元卷子、文稿手札,小楷和行草寫得多好。但大浪淘沙,歷史上真正留下的書法家卻寥寥可數。書法的偉大之處是要超越技術,達到‘道’的層面。真正成功的大書法家,絕對不只是把字寫得漂亮,而是道德人品、學識閱歷、稟賦修養的綜合體現。藝術終究是人的藝術,研習書法,尤其講求學養和內心的修為,這種追求是無限的,它的魅力也在這裡。所以,書法恰恰又是最玄奧高深的藝術。”
閱讀、臨帖和寫詩,佔據了王家新大部分的業餘時間。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展卷鋪紙、一任書寫,沉浸在文字架構的意境中,是他工作之餘放鬆自己的方式。他喜歡讀線裝古籍,在電子郵件滿天飛的年代,他仍然堅持用毛筆寫信寫便條,詩稿和文摘都是用毛筆揮就。中國美協副秘書長、著名書法家張旭光稱王家新的書法藝術是“逃離創作”。這種逃離,正是對書法本真意義的回歸,張旭光評論王家新的書法有一種“娓娓道來,自然天成”的味道和“一任書寫,神融筆暢”的自然灑脫,或許這正是他不執著于形式、將書法融入日常生活的必然結果。
如同中國文物出版社社長蘇士澍先生評價的:“字寫得再好也只是一層外衣,而內在如何,還要看文化功底。家新將中國傳統文化的深厚底蘊反映在作品中,所以他的書法高人一等,這也是他與眾不同的地方。他是一位優秀的書法家,更可貴的是一位具有傳統文化素養的國家公務人員。”蘇先生的這種評價,與王家新本身所追求的書法與生活水乳交融的藝術狀態,可謂不謀而合。
“內心有夢想的人更充實”
2000年,33歲的王家新當選中國書協理事,是當時最年輕的一位。因為他的年齡,書界也有一些不同意見,有老先生為他解釋:不能只看年齡,他寫字都快30年了,算“老”書法家了。
從六七歲的時候開始,父親成了王家新的書法啟蒙老師。“我父親學歷不高,但是他有知識分子的情懷。我感謝父親,是他在那個文化藝術空前荒蕪,備受冷落的年代,手把手教我習字,引領我進入探索漢字書寫藝術的無限領域。”王家新還記得,小時候家裏沒有什麼字帖,父親就在報紙的左邊寫上“毛主席萬歲”、“為人民服務”,讓他和哥哥照著臨,每個字寫10遍,晚上交卷。這種功課對幼小的他來説很是煎熬,也很不情願。
初中的時候,王家新在暑期青少年書法競賽中獲得一等獎。這個小小的成績讓他在學校裏出了名,嘗到成功的喜悅,煎熬慢慢變成了興趣,也推動他在書法之路上繼續走下去。他還記得讀高中的時候,書法字帖很難買,要從北京郵購。“寄出去幾毛錢,天天盼著自己要的幾本字帖能早些寄回來。”
1989年,還在讀大四的王家新在大連青少年宮舉辦個人書法展。作為當時最早舉辦書法展的在校大學生,引起不小的轟動。讓王家新至今難忘的是,大連的劉佔鰲老先生以90高齡仍然出席他的展覽,題詞稱讚他的作品“雛鳳清于老鳳聲”。“這當然不是因為我寫得多麼好,而是那時搞書法的年輕人太少了,老先生們更多是對所有年輕人學習書法的一種鼓勵吧。”
王家新一直感謝自己書法道路上的各位恩師:“王廷風先生、韓兆沛先生、李振績先生、于植元先生和我的高中歷史老師陳錦楓先生,他們給我彌為珍貴的啟蒙和訓導,對我影響很大。到了北京工作以後,有機會見到啟功先生、沈鵬先生、范曾先生、劉炳森先生,他們的指導和幫助讓我受益良多。”
書法伴隨著王家新一路成長,或許是這種直指內心的藝術浸染,讓他有了異於常人的沉穩和內省。他多年來執著地堅持減少應酬,用自己的話説,“現在一年也沒有幾場飯局了”。他更喜歡和藝術界、知識界的朋友清茶一盞,夜闌長談,或在自己的書房裏,或在工作室裏,在詩詞歌賦的筆墨世界中,回歸到一種傳統文人的生活情境。
“過了40歲以後,越來越想讓內心平和下來、把速度放慢下來、讓生活簡單一些。生命是寶貴的、有限的,世界變化太快、太複雜,太喧囂。書法終究是一個寂寞的行程,公務員也漸漸成了高危職業。面對外界的許多誘惑,還是要保持些距離,不是消極的逃避,是要心存敬畏、如履薄冰。”
王家新的大學同學曾説他是一個理想主義者和完美主義者,不管什麼事情一定要做到盡善盡美,雖然追求完美的代價往往是痛苦和無奈,但是他始終堅信完美無錯,理想也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