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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永玉祖籍鳳凰,1924年在洞庭湖邊的常德出生。他是當今時代少有的奇才。繪畫、書法、詩歌、散文,般般藝術無所不能無所不精。他的傳奇本領來自見書就讀、吞吐萬象,兼容並蓄、博採眾長。人們只知道黃永玉靠耐煩、不懈怠成就了大事業,據傳還有一個鮮為人知的秘密,他是受到了中國佛教大師弘一法師李叔同老和尚的點化,在老和尚那裏學到了不少禪語,老和尚的一幅絕筆字畫就是指名道姓送給他的:“不為自己求安樂,但願眾生得離苦。”黃永玉對在郴州為官的好友説過這樣一席話:“從政猶如踢足球,關鍵要有幾個漂亮的進球,只不過進球的過程中要避免踢倒人,還要防止被人踢倒。”友人沒認真理會禪語內涵,只以為是一句攪動交往氣氛的笑談而已,在一路攀升的官道上踢倒了不少人,最後也終被別人踢倒了。
幽默感判斷一個民族智慧和氣質的尺度,黃永玉説話時常惹人忍俊不禁,他自己卻一臉嚴謹。然而,他也有忍不住跟著笑得眼淚鼻涕一起流的時候。他的語言簡練、雋永、含蓄、富有哲理,在岳麓書院的演講令國人傾倒,他手裏摸著發言長卷不看,旁徵博引、妙語連珠,有閱盡滄桑的世故,也有對人毫不設防的坦蕩。
黃永玉的畫很搞笑,有一幅畫狗的畫,旁邊有一行字是問看畫的人的:“你説句真話,人和狗到底哪個真誠。”在他的“古椿書屋”挂著一幅畫,畫上一老翁袒胸揮扇,旁邊坐一慈眉善目的老婦悠然享受蒲扇下夏日的爽朗,畫角跋曰:“老屋三間,坐也由我,睡也由我,老婆一個,左看是她,右看是她。”幾筆畫幾個字讓山村男女情愫、恬靜生活躍然紙上。
黃永玉生活展現方式是視世界無疆的天馬行空,世界各地走玩就像鄉里人走親串戶。他喜歡買房子,國內國外都築巢,但每年都要回老家幾次,大城市日以繼夜的嘈雜喧囂抑制了他的性情,他要找清靜的地方調理自己。每次回鳳凰他總喜歡牽著幾條狗在虹橋附近走玩,遇有粉絲請他簽名或照相,如心情好,看你也順眼,會飛沙走石般在你書本上圈幾個神仙認不得的狂草字,或叼個煙斗站立道中隨你圍著他拍照。
黃永玉的粉絲流佈很廣,我的兩個朋友周建軍、張向陽是搞烙畫藝術兼營銀器、酒吧和房地産的,他們是黃永玉的鐵桿粉絲,舉家從雲南麗江古城遷徙湖南鳳凰謀發展。剛到鳳凰兩人就立有誓言,要花三年時間搞定黃永玉,我不理解何謂搞定,他們説就是要同黃永玉合個影,請他簽個字。説這話不久,我看到黃永玉在我沱江邊的書攤前經過,我急忙喊周建軍和張向陽,告訴他們黃永玉剛來過了。兩人立馬抱出相機朝黃永玉去的方向跑去,直追到東關門亭子旁,一群人把黃永玉圍堵在中間進退不得,他不耐煩了,在推擁中我靠過去。我告訴黃老師(千萬不可喊他黃老,他是不服老的)有兩個從麗江趕來的青年畫家想和他合個影,黃點了點頭,我為他們來了個近距離特寫。朋友感謝我幫助他們三個月內完成了預定三年搞定的計劃。
黃永玉並不是一個謙虛的人,他骨子裏的陽剛讓許多人汗顏。有記者採訪時問些不識時務的話:“很多藝術家年輕太太換了一個又一個,你為什麼終身只討一個老婆?”黃永玉虎著臉沒好氣地回答:“我陽痿!”三個冰冷的字扔過去,氣氛異常尷尬。有記者在萬荷塘黃永玉家中對他進行採訪,見他吞雲吐霧抽老煙,提醒他這期節目有青少年觀看,影響不好,請他莫要抽煙。黃不予理睬,依然我行我素照抽不誤,記者説第二次他緘默,再説時他忍無可忍的火氣終於爆發了,大吼道:難道我在自己家裏抽煙還用你來教訓嗎?採訪陷於不可收拾的狀態。
有人説黃永玉少年老成、老年張狂,不知他看了這些文字作何感想。他桀驁不馴的性情是出了名的,這個自稱湘西的老刁民老子天下第一,遇到看不順眼的事充幾個老子甚至罵你幾句,你也是反狡不得的。2005年端午節那天,他回鄉在自己的奪翠樓曬臺觀看龍舟賽,閒聊中得知沱江上遊有人建了一個化工廠,所産生的污水悉數流入沱江。他聽後火冒三丈,吆喝了幾個漢子氣勢洶洶跑到化工廠要揍那老闆,老闆嚇得要命,在外面躲藏了幾天后無奈拆了廠房,老老實實回家插田去了。
人們只知道黃永玉的畫值錢,讀過他的書就知道他的文筆了得。一個個厚實凝重的方塊字,經他不經意地串連組裝就會變得靈性鮮活,堆壘成一道道絢麗誘人的風景。看他的書是閱讀他純樸的靈魂,是一件詩意的事。
黃永玉的畫隨手塗鴉幾筆幾十萬,他説多少錢就多少錢你不可還價。在他的玉氏山房貼有告示:“還一次價加一倍,還二次價喚惡狗咬你,還第三次價趕出家門。”進得森嚴壁壘惡狗護衛的玉氏山房都稱得上有點身份的人,如當眾受他這般羞辱也是沒臉面為人的。
黃永玉結交廣泛,聶紺弩、錢鐘書、張樂平、李可染都是他的至交。黃永玉的錢也是很多的,他的母校文昌閣在他手裏一拿就是百多萬。玉氏山房內一株幾個人合圍、幾萬年形成、正在玉化的陰沉木值多少錢無法測算,説它價值連城沒有絲毫誇張。估計一個億他也不會賣。
黃永玉八十壽辰時友人送他一幅字:“幾多傳奇事,一腔故鄉情。”這聯真實。黃永玉為宣傳鳳凰作了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大量工作,他使出渾身解數向國人、向世界推介他的家鄉。新西蘭旅華作家路易-艾黎正是在鳳凰採訪黃永玉時意外地發現了中國這個最美麗的小城。儘管鳳凰出了個沈從文,而這個沈先生是不想顯山露水、不事張揚、低調處世的人,是黃永玉強行把他推上了舞臺,讓世人逐步了解他。
黃永玉人生之路坎坷多舛,曆盡磨難,他自己説過:我是受精神上折磨和鍛鍊的人,並非純真,只是經得起磨礪而已,剖開胸膛,創傷無數。
我摘抄了黃永玉自己説的這樣一段話:“或是馬克思、或是觀音、或是耶穌或是真主、或是孔夫子對我都那麼好,讓我能在災難的夾縫裏度過了八十多歲老不死的年齡。覺得真是幸運、真是命好,比我有學問、比我品格高尚的人有的是,不少這樣的賢者都死於非命,使我有時半夜醒來覺得慚愧,若果真要究其原因,恐怕和我平常過日子為人處事不太計較利害、不太計較榮辱有關——當然誰都了解我並不怯弱,世界很大,小心眼怎麼認識世界認識藝術呢?”
不難看出黃永玉是一個有著菩薩心腸的人。他虛懷若谷,有閱盡滄桑的世故,對人毫不設防的坦蕩,有“任它日月如流水 依舊豪情似大江”的豁達。在異國他鄉遊蕩了若干年,泡在苦水中成長,回到祖國大陸指望著能過太平日子,一場革文化命的大動亂把他的身心推到崩潰的邊緣,因畫了一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貓頭鷹而打成黑畫家,“紅色”文化旗手點名要整他。有人問黃永玉跟共産黨什麼關係,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共産黨是我的親娘,儘管娘揍過我,哪有子女記娘仇恨的呢。
2008年8月,中國迎來了國人期盼已久的奧運會,黃永玉激動不已,它用畫布,以紅、黃、藍、綠、黑——奧運五環的色彩畫了一幅樹形巨畫。五環構成的樹冠極具北京奧運會館鳥巢框架的神韻。大樹旁有翩翩起舞的彩鳥繚繞,整幅畫透著靜謐飄逸、富麗高貴,這幅畫在奧林匹克美術館展出,受到來自海內外各國人民的讚嘆。
鋻於黃永玉被世人公認的藝術成就,國際奧委會于2008年8月24日將北京奧運會的“奧林匹克藝術獎”頒發給了黃永玉,這項比體育金牌還要貴重若干倍的大獎是國際奧委會委員投票選舉並授予的特殊榮譽,獲獎者是當屆奧運會舉辦國在各個藝術領域作出偉大貢獻同時具有重大影響的藝術家。黃永玉是奧林匹克史上獲此獎項的中國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