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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還在深圳的“關山月梅花藝術展”上與關老師有説有笑,然而,當我在醫院的重症病房裏再次見到他老人家的時候,怎麼也不敢相信,老師就這樣匆匆地永遠離開了我們。
整個晚上,我都沉浸在對關老師的懷念之中,往事悠悠,即便是千管齊下,也寫不盡我親眼看到、親耳聽到的關於關老師的一切一切,伴著淚水,我勒住這支如野馬般奔騰的筆,只寫我感受最深的那部分吧。
説起來,我和關山月先生也真的是有緣。1955年我考入中南美術專科學校附屬中學,關先生是中南美專副校長兼附中的校長。1959年我進廣州美術學院中國畫係學習時,關先生是副院長兼國畫系主任。1964年我畢業留係任教,1965年“四清”,關老作為“四清”工作隊的領導,到我所負責的工作片蹲點。“文化大革命”期間,學院大部分教職員工被下放到“五七”幹校,關先生和我被分配在同一個連隊裏勞動。“文革”後期,關先生和我先後從幹校調到省文藝創作室,重新拿起畫筆進行美術創作。打倒“四人幫”之後,關先生和我又同時到了廣東畫院,關先生任院長,我協助他完成畫院的各項工作。這四十五年風風雨雨、坎坎坷坷,在不同的時期和不同的情況下,我都在接受著關先生的教導和影響。
關山月先生既是一位嚴肅、認真、樸實的藝術家,又是一位嚴厲的老師。關先生從不隨便發表議論,然而對學生的教導卻孜孜不倦,毫無保留,深受學生的愛戴和尊敬。作為學生的我,對於寫作,一向疏于提筆,縱有萬千感激,恐也難以于筆端表達一二,惟有實實在在地把先生平日之教誨,錄于紙上,與同學、朋友們一起回顧,也算是一種復習和懷念吧。
記得剛入學的時候,關先生對新生提出的第一個要求是:明確為什麼學畫畫。他認為只有明確了奮鬥目標,樹立了正確的人生觀,才有可能畫好畫。同時,他提示我們:藝術不能脫離政治,不能脫離生活,只有深入生活並與工農兵結合,文藝才有出路。不熟悉人民的生活,就不可能産生具有時代性的作品。他認為深入生活是一種動與靜的關係,動是畫因,有動才有畫,才能積累生活和産生作品,否則,在家閉門造車,為技巧而技巧,是不可能産生有生命力的作品的。從附中到大學這九年,我印象最深的是深入生活的理論以及身體力行的藝術實踐。從他的作品我們也可以看到,北至長白山,南至西沙群島,東到黃海邊,西至天山腳下,除了西藏自治區外,我國有31個省市自治區都留下了他的足跡,直到前兩年,他已是八十多歲的老人了,還帶領中青年畫家登武夷山,到西沙群島去體驗生活,今年的五月份,他還上了泰山……在深入生活方面,關先生永遠是我們的典範。
關先生常説:筆墨當隨時代,要有時代精神,要有民族特色,要有個人獨特風格,才稱得上好的藝術。他還教導我們:創作一定要有鮮明的主題,立意、達意,意在筆先,有感而發。這就要求我們有深厚的生活積累。在關先生的嚴格要求下,我們每個學年的創作課,一大半的時間是到工礦農村、邊防哨所工農兵中上的。通過大量的速寫、寫生、默寫,産生出與工農兵的生活緊密相連的作品。即便是平時課堂寫生,他也要求我們如創作一樣,模特要擺得有生活氣息,力求我們在筆墨的運用上達到氣韻生動,形神兼備。
作為學生,我們常常有幸觀看先生作畫,特別是在他創作大幅畫作時,邊畫,邊講,我們雖不敢出聲,但把他的一筆一畫都記在心裏,從他的運筆施墨之中,體會到一種精神,一種力量,從他的畫面上感受到一種激情、動感和聲音。關先生不單讓學生觀看他作畫,還要學生跟他一起創作。60年代初,他和國畫係的師生到湛江圍海工地生活了三個月,畫了大量速寫,積累了豐富素材。回來後師生共同創作了一幅大畫《向海洋宣戰》。通過這種生活、教學、創作三結合的過程,師生們解決了不少問題,諸如:如何用中國畫的傳統技法表現現代生活和現代人物活動,中國畫如何借鑒西洋技法,如何在創作中反映現實生活等等。關先生獨特的教學方式使大家受益匪淺,五、六十年代,國畫係的教學和師生的創作可謂碩果纍纍、一片繁榮,在老師和同學們的共同努力下,我們將中國畫的技法和創作大大地推進了一步。這一切無不飽含了關先生的心血和汗水,他卻説:苦味無窮,樂在其中,我喜歡這種甘苦。
關先生還不斷地鼓勵我們:藝術的道路很廣闊,一輩子也走不完,不能滿足,要專心致志,虛心學習,目標遠大,永不自滿,永不泄氣。關先生嚴肅的創作態度,認真的教學作風,身教、言傳,深深地影響了我們這一代人。認識關先生的時候,他才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不知不覺,四十五年過去了,如今……淚水又一次阻擋了我的視線……我知道,關先生一生的藝術實踐和創作激情對我來説是可學而不可及的,無論過去、現在還是將來,關先生的精神都將指導我們繼續努力,完成時代賦予我們的使命。
是啊,往事悠悠,縱有千言萬語都不能表達我對老師的緬懷之情。(作者:王玉玨 嶺南畫院名譽院長,一級美術師,全國政協委員,中國美協理事,中國美協中國畫藝委會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