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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百年來,由於中國的政治經濟落後,很多人都有了自卑感,認為我們什麼都不如人家。其實不然,在某些方面我們雖然不能夜郎自大,但老是自以為低人一等卻也沒有必要。中國的素描藝術就是如此,可説從徐悲鴻先生以來我們國就不斷涌現素描大師。由於歐洲人不大看得起現代的中國藝術,所以往往一見之後大吃一驚,認為“可和文藝復興大師相媲美(美國費城一位收藏家語)”;“見到了中國的倫勃郎(蘇聯畫家語)”;“現在我們已經達不到你們這樣的美術教育水平(一位美國教育家語)”。這些評價當然有些水分,但是我認為起碼可以説現代中國的素描藝術可以立於世界藝術之林而毫無愧色。從我們的傑出代表到我們的普遍水平都可以肯定這一事實。現已擺在我們面前的這本素描集就是這個論斷的又一例證。
我想,首先值得趙成民同志自豪的是他用線的高度技巧。這裡沒有一條線是麻木不仁,心不在焉的,也沒有一條線是表面耍弄,“以辭駭異”的,他們都是即表現了對象的根本特徵,又充滿了作者自己得體會和感受。我以為這是很高明的。雖然對中國人來説,恐怕這到並不太難因為中國人有一種“先天對“線”的敏感。“先天”二字我可能用的不太確切,但是我想,再中國人的潛意識中確含有這種“群體積澱”,這是毫無疑問的,因為四五前年的書法傳統是誰也不能否定的客觀事實。趙成民同志雖然還沒能有意識地運用書法傳統的因素(他對書法也有相當的修養和才能)但的確具有用線的高度敏感。這種主客觀相結合的用先原則並不是所以畫家都能理解的。有些歐洲畫家往往不能領略用線的美,不懂得用線的情感因素;而有時又常強調線條本身的流暢而“以辭駭異”(就是説光考慮本身的某種裝飾效果而忽視了用它來表達對象的內在和外在的本質特徵)。
其次,是對人物“神態”的確切掌握。成民同志雖然經過了美術學院的培訓,但並沒有因為老畫嚴格的基本練習而削弱了對人物神態的敏銳感受。我們常聽到社會上對學院的詛罵,以為是照抄現象,毫無生氣的“禍根”。誠然,學院中也確有類似的現象,但成民的素描卻證明了這並非學院教育的必然後果。重要對藝術有正確的認識,並且合理安排自己的學習內容,那麼畫石膏像,長期作業,深入研究,全面反映都不足以磨滅藝術家的敏感,相反卻會使他更加深入細緻的觀察對象和表現對象。當然如果安排不當,那也確會培養出一些只會死抄對象的呆子來。這裡的關鍵是必須要在長期作業的同時,大量畫速寫和默寫。成民同志的成長過程就説明了這一點。他再美術學校的時候,經常在課餘就去公園、車站、天橋、農村。把它們作為他的第一課堂。他自己有段回憶,值得一引:“我除了應交的素描作業,每次我比別人多畫兩三倍的速寫。在課餘時間裏,我愛到龍潭邊,畫下象棋的老人,跑到天橋去畫看拉洋片的孩子、練氣功的藝人等等。有一次,下象棋的白鬍子老人不知怎的氣衝衝要撕我的速寫本,説我畫了他,就勾走了他的魂,拉洋片的藝人也曾氣洶洶地質問過我:‘你有營業執照嗎?’其實因為我一畫就引走了看拉洋片的孩子,搶走了他的生意。”這段敘述説明了一個十分重要的事實,就是他隨時隨地畫著大量的生活速寫。這種速寫的最大優勢就是強迫作者鍛鍊在紛繁現象中迅速抓住主要動作、主要特徵的能力。而這種能力就是進行藝術概括的前提。正因如此,他自覺地實行了一條規律:必需進行“長短結合”的訓練,深入的素描訓練和快捷的速寫結合。既有深入的研究,又有生動的感受,既有準確的刻畫又有及時的捕捉。當然,這種對人物主要特徵的迅速掌握必然是快畫和記憶同時進行的結果,而這種快速本身就包含了對結構、形體、動作諸規律的熟練掌握,包含了對不同經歷的人所具有外部特徵的深入研究,對這些人物內心世界的探討,而這一切就又與深入細緻的長期訓練分不開的。所以“長短結合”的訓練是行之有效的規律。其實,這條經驗並不新鮮,早就為世界美術院校所採用。但在具體實踐中卻並不能始終得到貫徹。學生也是往往一進學校大門就只顧一端,往往一進學校大門就只顧一端,不及其餘了,這成了美院教學中的通病,而成民同志剛好克服這一弊端,因而也就必然帶來豐碩成果。
趙成民同志素描的另一個特色是充分利用素描的多種因素。如果説我的素描是突出形體語言之外,摒棄了光線、色調諸因素,那麼,他卻是比較注意光線和色調的。他自己説,他“研究了各種光線給人像帶來的變化,尤其是研究了平光帶來的非常細微的面部色層”。他這些素描的確説明了在這方面的努力。雖然是黑白素描,但使人們明顯地感到人物的不同層色的服裝,感到畫面上光線的微妙變化。我認為,就素描而淪,無疑是增加了感染力的。
最後,我想特別説一説的是他的勤奮。他本來也是“文革”的受害者,不少青年往往在混亂中無所事事地糟踏時光,但他卻憑著對藝術的一股傻愛,下了一般同齡人沒有下的功夫。讓他看“黑幫”他就畫他們勞動。結果被免了“職”。他自述:“在料器廠工作的十年裏,每個星期天,每天下班後就去北京站畫。有時還去城郊大車店和車把式交朋友,給他們畫肖像。不論在工廠裏的師付、周圍的朋友、自己的同學都給畫。可説達到了瘋狂的程度,經常飽一頓、饑一頓地堅持這種藝術生涯。”直到他考人中央美術學院研究班。就是他在美院學習雕塑期間,素描、速寫也並未放下。在我帶他們到雲南前線慰問期間,以及他獨自去延安和內蒙體驗生活期間都畫了大量的肖像和速寫。僅就數量説,他們全班就沒人能和他相比。齊白石刻一印章,叫做“天道酬勤”。這的確是顛撲不破的真理。人人都知道,就是做不到。要做到就要靠兩種動力。一種叫做“摯愛”,一種叫做”痛恨”。成民同志正是靠了對藝術執著的愛,一種“達到瘋狂程度”的愛,使他跨過步步坎坷,取得了可喜的成就。我為這些成就而高興,我現在惟一的希望是願他從“瘋狂”轉向深沉,以更結實的步伐邁向奧林匹亞山的頂峰。
(作者:錢紹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