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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先生對精英班提出的教學思想是四句話“弘揚原創,尊重個性,書內書外,德藝並進”。其中“弘揚原創”是核心。就此談三點體會:
一、原創性理念,符合當下書壇實際,具有重大的理論價值和實踐價值。
首先説,符合當下書壇的實際。
當下書壇的實際是什麼呢?
其一,書法是中國傳統文化土壤中成長起來的一朵奇葩。而由於傳統文化長期處於非主流狀態,使得當下七十歲以下的書法家,傳統文化的土壤大多數零散、貧瘠、不系統、不豐厚、不肥沃,因此當代書法作品這朵花,不茂盛、不鮮艷、不十分美麗。結論是整個書壇在繼承上,包括傳統文化和書法本體兩個方面,還遠遠不夠。還需要至少十至二十年的補課。
其二,也就是同時,有一批精英書法家成長起來,他們在繼承傳統上有了比較深厚的積澱,甚至在傳統技法上、功力上不亞於明清。但出現了雷同和徬徨的現象。沈先生正是在“精英班”的教學實踐上提出了“原創性”的概念。他説:“同學們大都是在書法創作上已經比較有成績的人,我們在今後的創作中要發揚原創性精神。”“就是要在整合前人傳統基礎上,調動自己潛意識深處的積極因素,把我們的創作意識,提到高度,提到獨立性這樣一個高度進行創作。”
一個理念的提出,或者説一個理念的價值,在於它有前瞻性,在於它的先進的引領性,而不是後進的迎合性。而原創性理念既符合了當下書壇精英群體的實際,推動了高層次創作的發展,又引領了後進,使大多數人有了奮鬥的目標和方向。在這個意義上,可以説,原創性理念完全符合以上兩個方面的實際。
第二,理論價值。
“原創性”的理論價值在於它超越了“風格、流派”之爭,直接指向了創作的核心和源頭,其目標是推動多元化,推出人才,推出精品力作。符合了藝術發展的規律。
文藝界提倡藝術貼近群眾,要大眾化。這是建立在《講話》精神基礎上的,是完全正確的。因為我們黨的宗旨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但是越來越多的人提出“當代為何出不了大師”,有人提出拿建國後六十年和建國前六十年,各選出二十位大家比較一下,如果比不過以前,説明什麼問題?我以為除了傳統文化長期斷裂以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長期沒有理直氣壯地説提高問題。這個問題的原因是對《講話》精神有誤解。毛主席的《講話》是講高級和低級都需要的,講了兩個方面,但我們長期以來只講大眾化,不講學術化。抓了一面,壓了一面。值得我們高興的是,今天黨中央認識到了這一面,開始理直氣壯地號召文藝界抓提高,胡總書記提出了反三俗,李長春同志的講話就是號召文藝界出精品、出力作。在這個時刻,我們才能真正可以説,文藝的春天真正到來了。沈鵬先生的原創性理念,就是抓提高的理念,是與我們黨今天的文藝方針相一致的。
第三,原創性創作是分層次的,具有較強的操作性。有人會認為書法發展到今天,原創性已經沒有了空間,望而生畏。沈先生對原創性理念給予了詳盡而深入的闡發。我理解有以下幾個層次,循序漸進,便於操作。
其一,想象。想象比知識更重要。只要你開始想象,就開啟了原創性的步伐。
其二,邊臨邊創。在臨到一定程度後,加入自己的理解,不被碑帖所囿,就有了原創性的因素。
其三,集古字也有原創性的意義。沈先生説,米芾自己説自己是集古字,但他的集古字是在不斷接近書法的源頭,採各家之長,所以他的集古字也有原創性。
其四,融通也具有原創性。特別強調不同書體的融合,即書內融合。同時強調書外的詩歌音樂也要融合,還有對自然的融合。
其五,突破自己的定式,就有原創的價值。
這是最後一個層次,但也有程度的不同。
總之,向著原創性發展不是高不可攀的,而是可以循序漸進,不斷提高,不斷完善的。
尤其是在中國書協章程修改後,有的人錯誤的以為書法沒有門檻了,有錢也能搞個理事了,有權也能搞個會員了。越是這樣越需要提高,越需要高舉起原創性旗幟前行。
二、原創性創作是一個風格(個性)的生成過程,要耐得住寂寞,要能深入下去。
沈先生講原創性的五個層次,同時也講到融通自然,他特別提到融通自然就隔了一層,就更難一些。比如張旭觀公孫大娘劍器舞,懷素見夏雲多奇峰而悟得筆法等等。
我贊成先生的看法,我有以下體會:
1991年在西安碑林得到震撼,瞬間的震撼形成了意義,成為永恒的審美理想的追求。經過研究漢代文化精神,弄清了八個字“開張、雄渾、瀰漫、充滿”。請教老先生,未得果。中間想放棄,因為生活體驗離書法的抽象線條語言太遙遠,太需才華。但理想已定,放不下,後經漢隸、顏楷過渡,把顏楷的開張,漢隸的蒼渾與二王結合,並改變工具,實現了把二王寫大,在保持雅的前提下突出了氣勢,表現了一種時代審美的風格,受到書壇認可。這個過程十二年。當然還有很多不足。
所以,搞原創性創作絕非一朝一夕之事,需要一個較長的過程。要有敬業精神,如吳冠中所説,如果不能如此,毋寧死(大意)。
三、原創性需要超越,離功利越遠,越有可能成功。
為什麼到東晉創造並完善行書、草書,為什麼有如此的原創。
首先是思想上的超越。由於東漢以來曹馬之爭,西晉八王之亂。人們首先考慮安全,不惹禍,同時由建功立業,轉向了道家的自然無為,,從而玄學興起,以清談為尚。離生活、政事越遠越安全,有與無,言盡意等。阮籍説“東漢以來,天下多故,士人多不保全。由是籍不與政事。”給官都不做,那太俗。
如果説玄學是語言的清談,那麼,行草是文字的清談。
即行書、行草、草書,離原來的隸書越來越遠,越來越抽象。
如果説清談以滔滔不絕,氣質瀟灑為標準,則行草同樣以氣勢連貫,線條瀟灑為標準。這就要求,原創性要排除功名利祿的羈絆,否則就是一句空話,沒有一等的胸襟,莫談原創性,莫談一等的作品。
同時,我們看到,書法由原來隸書由中下層書寫轉到了文人士族手中,成為他們遣興,玩味,體悟,寄託性情的形式。從而實現了書法文人化的過程。而任何事物一旦文人化了,就要上升到一個至高的境界。
這個結論又反回來,再次對原創性提出了文化的要求。
以上是個人的不成熟的理解,僅供批評指正。
(作者:張旭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