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青年時代，去國留學海外，後來又在法國、印度、美國等赴任多年，至1985年棄美國國籍回國安居。先後達半個多世紀，身羈海外，心繫故園，赤子之情，難於言表。我返鄉後受到黨和政府厚禮以待並委以重任，曉園深感不安，曾賦小詩以誌喜悅和報國之情。“年華虛擲恨難追，久滯他邦今得歸。萬里長空清似水，檐前小燕學鵬飛”。

我返國以後，重歸故里，看祖國巨變，心情舒暢，結識許多故友新朋。趙立凡先生就是我許多好友中的一位。

趙立凡先生要出詩詞集和書法集，邀我為其寫序。雖然我已101歲了，但我珍視和趙立凡先生的交誼，看了他的書稿以後，欣然命筆。

立凡先生是我的小朋友，也是我的老朋友。説是小朋友因為我們之間是忘年之交，雖然趙立凡先生也年過半百，已知天命，但是我已百歲開一，相殊半世，而他又為人恭謙，敬我人瑞，自然我稱他為小。説是老朋友，因為我們相識時間已久。遠在七十年代我還寄居美國的時候，曾多次到祖國大陸來訪問，有幸受到當時的周恩來、宋慶齡、鄧小平、鄧穎超等領導人接見，那時趙立凡先生是中央電視臺的記者，在採訪領導人接見我的時候，認識了我。他説早仰慕我大名。80年代我毅然離開美國回大陸定居，又多次受到中央領導人的接見，我們就更熟悉一些。直到進入90年代，承蒙全國政協和中央統戰部及一些熱心的朋友為我過90歲生日，那時立凡先生也已離開記者崗位，負擔中央電視臺的新聞主任之職，我邀請他來參加我的生日會，並懇請他作電視報道，立凡先生熱情應允。有幸我過生日受到中央有關領導接見的熱鬧場面，能在中央電視臺新聞中播出，至使我的親朋故舊，甚至遠在美國和台灣的好友看了電視也都打電話來向我祝賀。是中央電視臺使我又能和諸朋好友在電視上見面，我對中央電視臺的感激之情，不言而喻。這樣我和立凡先生就更親密了，有時我請他來我家小坐，他總是在百忙之中熱情而來，向我噓寒問暖，給予關心。以後幾乎每年我生日他都前來祝賀，使我感動不已。在交往之中，我曾為他題一款小詩，謹以致謝。我在詩中説，“年華虛擲負胸懷，喜見今朝多俊才，光耀古今全世宇，盛情卻向老人來。”

立凡先生對此甚為歡喜，不久我收到他的答和，不僅詩寫得好，字也寫得好，雋秀瀟灑，使我感嘆不已。這樣我們之間更有了共同言語，可以説墨緣詩意更增加了我們之間的往來和友誼，我對立凡先生的學品也有了進一步的了解。象他這樣年齡的人，而且主業是做新聞工作，能寫這麼美的古體詩詞，並有一手引人驚嘆漂亮的手筆字，還是不多的。後來我知道他幼年學于私塾，從基礎接受古體詩詞和傳統書法教育，習以為長，筆耕不輟，終有成就。

我讀立凡先生的詩詞，感情充沛，詩味雋永，或大氣磅薄，或風情怡秀，從詩中可以看出立凡先生的為人作風，樸實敦厚，而生氣活潑，從中可以看出他作記者職業，江山萬里的足跡。他走遍祖國山川大地，又遍遊世界近百個國家，既完成了他的新聞事業，又留下了那麼多引人耐讀的好詩，實不容易，説明了立凡先生勤奮好學，熱愛生活，摯情于文學的良好品質。所以他的詩品才會中得心源，意隨筆出，讀來讓人回味無窮。

我們中國歷來是詩書同源。詩如其人，書如其人。立凡先生的字也寫得很好。我讀他的字既生動活潑，又大氣蕩然，一字一式，一筆一劃，都很用心出意，韻隨墨流，意于字間。既師古而又不泥古，既從師而又乏匠氣，自然流露，毫無矯揉造作之筆，表現出一種師自道法而又自然創新的藝術境界，所以我説他是心智穎悟，善於貫通，對傳統繼承而又煥為一新，也説明了他的書法有渾厚廣博的藝術積澱，時時表現于自我的藝術靈感。有此精神足矣。

“論古不外才識學，博物能通天地人。”曉園預祝立凡先生的新聞事業和他的詩詞書法藝術能取得更大的成績。乃藉以為慰。

辛已年菊月于金陵

作者：袁曉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