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帥奇跡終畫句號 教練看臺落淚講述師徒不易

體育資訊北京青年報 2016年01月28日 09:50 A-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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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場澳網資格賽，5場大滿貫正賽，中國的張帥終於停止了腳步。留在澳網的，是她拿下正賽第一輪勝利後抑制不住的泣不成聲。

　　鏡頭一轉，澳網的球員看臺上，教練劉碩，一個身高1.8米的大老爺們也哭了個稀裏嘩啦。只有這師徒倆才知道，這期間經歷多少次動搖、掙扎，甚至想放棄。

　　今年38歲的劉碩來自雲南昆明。他12歲進入雲南省網球隊，從省隊到國少隊、國青隊、國家集訓隊，劉碩曾被譽為中國最有前途的男子單打選手之一。

　　他與隊友楊凈竹、張雲虹被稱作“雲南網壇三劍客”，聯手奪得過全國錦標賽團體第三、全運會團體第五的成績。

　　退役後的劉碩一直在國少以及國青擔任教練，2010年，國家隊調整後，劉碩與張帥開始了師徒搭檔的關係。那時的劉碩，説實話並沒有太多教練的積澱，但他的目標很大。他給張帥制定的目標，是拿到倫敦奧運會的入場券。

　　彼時的張帥，是當年四朵金花之外，小花中成績最好的。挂靠在實力雄厚的天津隊麾下，張帥吃喝不愁，每年還能在國內大獎賽上拿到不錯的名次。

　　但劉碩希望，張帥的眼界可以更開闊些。當時的奧運會要求，選手的世界排名要到50位左右，張帥當時排名第73位。為了快速提升排名，劉碩説服張帥，飛往世界各地去打比賽。

　　那是張帥第一次嘗到職業化賽圈的味道。旅途奔波不説，從時差、場地到飲食的各種不適應，張帥找不到國內連勝的感覺。打一站比賽才拿到幾百美元獎金，還“打不平”訓練、住宿和吃飯的開銷。

　　壓力陡增，讓本來就內向的張帥變得不自信。連教練劉碩也開始懷疑自己，“ 我是一個年輕教練，選賽經驗不多，特別想在大的比賽中拿大分，有些操之過急，結果是欲速則不達。”

　　看得出，這是一個菜鳥教練帶著菜鳥嘗試單飛的過程。這樣的故事在職業賽圈很多。不少師徒組合選擇分道揚鑣，好在這兩人堅持了下來。

　　2012年，張帥還在世界前100外徘徊，劉碩卻有機會執教國家隊其他球員。劉碩的選擇是拒絕。他告訴張帥，他看得到她內在的潛力，希望和她一起把潛力發掘出來。

　　那時的張帥，仍處在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地位。李娜是中國隊的頭號花旦，彭帥是天津隊的當家一姐，張帥作為天津隊女二號，日子倒也舒服。

　　但劉碩給張帥畫了一張更大的餅：單飛。除了昔日中國女網四朵金花，還沒有哪個小花敢於邁出這一步。畢竟時任國家網球管理中心主任的孫晉芳曾下過斷語，排名50名之前別出去，養不活自己。

　　2013年全運會上，北京青年報記者和劉碩聊天，他又一次説到那時他是怎麼鼓勵張帥的，“我説張帥，你這幾年打球也攢下不少錢了，但你就想這樣結束你的網球生涯嗎？你現在不出去看看，體會什麼是職業網球，以後就再也出不去了。”

　　單飛的經濟壓力，劉碩也幫張帥盤算好了，“你有沒有勇氣，把你現在攢的獎金拿出來當做投資。從現在開始，出去，靠自己打球？”

　　説這話的背景是張帥在當年的全運會上早早出局，狀態差得甚至讓對手不知所措。但劉碩那種不知從哪來的自信，給北青報記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劉碩的這張大餅把自己也畫了進去。2012年底張帥付諸行動，而劉碩為了張帥，也放棄了體制內的崗位，就此成為張帥的專職教練。

　　剛開始單飛，張帥就體會到自己太需要錢了。2013年張帥和北青報記者聊起來，還有底氣，“今年冬訓去美國，就是刷自己的卡。覺得也沒什麼，信用卡嘛，以後打比賽掙了錢，慢慢還唄。”

　　後來事情嚴重了，一輪遊才300美元的獎金，不夠房費，別説兩人的機票了。但劉碩説，不要考慮錢，“我告訴她，自己可以一年不拿工資，我相信她能夠打出來。”

　　除了光幹活不拿錢，劉碩還負責了訂機票、簽證、訂酒店，想盡辦法能省就省。弟子沒錢雇不起大團隊，劉碩教練、助理、體能師、理療師一肩挑。

　　你以為這就完了？劉碩更重要的工作是心理疏導。“我現在安慰人可有一套了。為了鼓勵她，我每次都要想用什麼樣的語言、什麼樣的故事安撫她的心情。”

　　比如，“張帥，你就是命硬，每次抽籤都遇到這麼強的對手。但總有一天你得到的掌聲和鼓勵都要比別的人來得更多。”一次衝擊大滿貫失敗後，劉碩這樣説。

　　比如，“張帥，沒有關係，以我對你的了解，要麼你就不贏，要麼你贏絕對不止一場，你會一直贏下去。”又一次衝擊失敗後，劉碩這麼説。

　　每一次輸球後，從觀眾席走向球員區時，劉碩心裏都在盤算，這次該怎麼安慰張帥？“輸得多了，有時候自己説出安慰的話都沒有底氣。”劉碩承認，很多時候他也不知道張帥是否會成功。

　　“但我要是再不堅定，張帥要怎麼辦？”

　　唯有勵志。每次逛機場，劉碩都看看勵志的好書，再推薦給張帥。一次參加亞洲教練員論壇，碰到昔日名將斯裏查潘，劉碩詢問斯裏查潘在成為TOP10選手前，經歷低谷時如何調整。斯裏查潘告訴劉碩，最重要的是自己和教練都要有堅定和積極的信念，否則長期的消極，一定無法扛過最艱難的時候。

　　劉碩把斯裏查潘的話記在紙上，並用手機拍下來發給張帥。劉碩的英文不好，但是總結、歸納能力很強。這些頂尖運動員調節心理的方法，給了張帥不少幫助。

　　這次在澳網，媒體紛紛在聽了張帥口中蹦出的金句後“絕倒”。網上也傳出了不少張帥熬製的“心靈雞湯”。但這些雞湯很多都是劉碩灌輸給張帥的。

　　難得的是劉碩並不居功。2013年他就説過，未來張帥水平上去了，他一定讓賢，“我不會讓自己的能力差距拖累張帥。”

　　2014年曾擔任李娜、莎拉波娃教練的托馬斯，就是劉碩主動接觸後，短暫加入張帥團隊。

　　2014年年底，李娜昔日教練卡洛斯曾對張帥進行了短期冬訓指導，也給她帶來技術上的飛躍。

　　這麼多年堅守，無論張帥還是劉碩，當得起“不容易”這仨字。1978年出生的劉碩，兒子8歲，卻一直沒有怎麼陪伴過，包括兩次骨折，劉碩都在外地。

　　這次澳網前，劉碩放假去陪兒子，把張帥放到天津隊進行冬訓。之後他還在微信中調侃，幸虧張帥這次沒跟著我練，終於突破了。

　　澳網八強，這對張帥是一個重要的分水嶺，也是劉碩在自己教練生涯中重要的一步。劉碩説，他看到網上罵他的多了，説趕快換教練的更多，有的還説中國教練就是不行。

　　“但是張帥一直説，我要證明我的教練是優秀的，外國教練也許很好，但不一定適合我。我也想告訴我的同仁，咱們中國教練也很優秀。現在有很多排名100多的中國選手，也是中國教練和中國網協帶出來的。”如今劉碩也喝上了張帥熬的“雞湯”。

　　文/本報記者 褚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