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興時評：澠池礦難涉嫌謀殺

    作者：黎明

    中新網12月12日電報道，河南澠池“12.7”礦難從發生到宣佈搶險救援結束不足17個小時，當班人數經多次變更後飆升至82人，屢屢讓負有傳遞真實信息使命的媒體“措手不及”，這讓“12.7”礦難的事實真相，距離社會公眾非常遙遠。

    梳理一下：公佈的當班下井的事故人數，最初為15人，然後是20人、29人、33人、45人、46人，最後82人；遇難人數，最早説是6人遇難3人失蹤，後來上升到13人，最後是26人遇難，12人受傷（重傷2人）。

    平時大概有多少人當班，這是連礦工都知道的事情，煤礦管理層不可能不知道，並且，他們知道的某時段的人數是一個不多、一個不少。初報15人，調查確認82人，原因除了隱瞞和欺騙沒別的。公佈15人當班，本是隱瞞欺騙成功的結果；後來多次更該人數，當為持續頑強欺騙和艱難調查發現“博弈”的結果，反映了調查方“徹底被蒙”和“獨立摸索”的過程。

    為什麼初報15人當班？這是把15人之外的其他人命排除在外了。這個礦難的最高傷亡人數曾“被確定”為15人。只要出來15人，礦工則“全部獲救”，大功一樁。至於其他“多餘”的人，本不存在，也就沒死傷。沒人知道他們在井下，死了等於白死。

    “12.7”礦難發生時間最初通報為7日17時40分，最終認定為7日15時35分，這兩者中間相差2個小時。媒體問在2個小時內巨源煤業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好回答：他們了解了礦難規模、研究出了隱瞞措施，抓緊時間轉移屍體和傷員，盡最大努力“壓縮事故”，毀滅證據。

    只求“減人”，沒想救人，也不配合救人，至此事件的性質發生變化－－不僅是特大礦難了，其間已經涉嫌謀殺礦工。在決定報上15人的數字時，謀殺罪業已成立。動機是匿屍滅口，主觀上是謀殺，客觀上造成了殺人後果。

    推遲礦難發生時間；藏匿傷亡者；瞞報當班人數；在救援關鍵時刻井下的監控監測設備被人為關掉；救援隊找不到井下圖紙、找到的都是假圖紙；管理層集體逃走……這是一個完整的滅口、毀證、脫罪過程，用“非罪邏輯”無法解釋。

    澠池縣委一位工作人員告訴記者難以獲得真實信息的原因時説，“搶險救援現場的民警及保安都是義煤集團從義馬市調過來的人，都不是澠池縣當地的人。澠池縣只是配合搶險救援工作，其它的事情插不上手。”其實，信息的真實性以及獲得方式，和救援人員來自何處並無關係。都是一個“王法”統治下，規則不可因外地救援而破壞。況且，倘若坦蕩蕩無需隱瞞，嚴密封鎖救人做好事的消息全無必要。

    信息獲取和透露，顯然需要因事制宜。這次礦難，缺乏宣傳“領導高度重視”、“群眾情緒穩定”等正面消息的起碼條件，記者也就沒了等在井口拍攝礦工獲救出井的機會，沒有了“激動人心的那一刻”，沒了礦工“感謝政府”的及時記錄。

    對欲求礦難真相的記者來説，環境和條件更糟糕。中新網記者離開事發地時，沒有採訪到一位安全升井的礦工，也沒有見到一位受傷住院治療的礦工。從這信息中可見：封鎖嚴密程度，強大到可怕的控制力。

    礦工是親歷者、知情者，記者只要能見到礦工和家屬，公眾就可以獲取真實信息。然而，他們可以讓記者連一個礦工都見不到。隔離得如此徹底、果決，要隱瞞的不會是小事。

    這種隔離與封鎖能力的獲得和應用，更是非同小可。這就不是個人因素而是體制性原因了。可以想見，對礦工家屬的隔離行動，會包含多少恐嚇與控制手段。低人權與高效益、高速度的經濟發展怎樣關聯、如何實現？礦難為大家提供了直觀教材。

    一直把落實規章制度作為避免礦難的根本措施，但規章制度和礦工的命一樣，一直不被管理層放在眼裏。不難理解，對勞動者具有這等人身與精神控制能力，對企業具有將其與社會、與媒體隔離的能力，那就沒必要看重礦工的生命。

    12月6日，全國煤礦安全生産工作會議確定近期在義煤集團召開，這應該屬於獎賞和肯定義煤之舉。不料，12月7日義煤集團巨源煤業發生了重大瓦斯爆炸事故。這條信息，讓我一下子想到了我曾圓滿回答過的一道情景測驗試題。

    1988年我曾參加副縣級幹部“公開選拔考試”，在400多幹部考生中獲得了全區第一名的成績。考試中有道題我記憶猶新：你正在主持一個重要的安全生産會議，傳達中央精神並佈置本地的安全生産工作，這時候傳來了某礦場發生爆炸事故的消息，有多人傷亡，其時你會怎樣應對？

    通知醫療單位臨場和醫院應急準備——會議現場組成指揮機構由我擔任負責人——命令與會人員趕赴事故現場參加搶險，有關與會人員通知本單位為事故應急和善後——事故處理和調查後，本次會議擇日繼續，在事故現場召開——散會，執行！這道題，其實要測驗的主要是“生命關懷”和“行政人性責任”。大部分參考的幹部都在這道題上零分，而我得了滿分。

    全國煤礦安全生産工作會議，還應在義煤召開。那叫現場會，教訓會，鞭策警示會。會上，應該仔細審視一下“澠池礦難謀殺案”，看看此案真兇和幫兇都是誰。

    現在的“真實消息”，不見得真實；殺人犯抓不出來，真實信息將永遠埋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