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興時評：“反貪碩士”重在學習“基本國情”

作者：楊濤

      “昨天，我剛剛向學校遞交課程開設申請，在下學期和下下學期，我們將為這個班開設職務犯罪偵查技能、職務犯罪偵查實務等課程，這都是人民大學法學院從未開設過的課程。”11月2日，“反貪碩士班”校方負責人，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證據學研究所教授李學軍介紹。2010年秋季學期，一個新的法律碩士研究方向引起國內法學界的關注。由最高人民檢察院與中國人民大學聯合培養的國內首個職務犯罪偵查方向碩士研究生班正式開始招生授課。（《人民日報》11月4日）

      “辦案當中訊問犯罪嫌疑人要像情侶談戀愛一樣，線索是談出來的，不是逼出來的。”這樣的觀念，不僅對於外行人是新鮮的，就是學習法律專業的學生來説，也是耳目一新。如此看來，“反貪碩士班”的開設還真有必要。但是，我不是對這一新生事物刻意要潑冷水，這種學習當然也可以增長學生的視野，但真正的對腐敗案件的偵查能力，卻不是在課堂中能學習到的，偵查能力的培養和長進，靠書本學習，更靠實踐經驗的積累，靠個人的不斷琢磨和悟性。一個顯而易現的現象是，許多復轉軍人，甚至先前根本就沒有學習過法律，卻不妨礙他們成為偵查能手。

      便是偵查技術需要課堂學習，但這也只是一種技巧上的東西，這種技巧上的東西不足以真正讓反腐敗鬥爭深入而持久的開展，不足以堅定偵查人員反腐敗和維護社會公平、正義的信念。反貪偵查的最核心的問題，就在如何在複雜的形勢下，能迅速地排除和人情干擾和權力壓力，最終能捍衛法律的公正。學習反腐敗偵查，要上的第一課也是最重要的一課是，要認識到今天反腐敗偵查的“基本國情”。

      每個檢察長，可以不受政府部門的干擾，但卻往往少不了受到地方黨政領導對於案件的指示與干涉，就像安徽阜陽穎泉區檢察長汪成一樣，在區委書記張治安指使之下，對舉報人李國福打擊報復；每個檢察官一生可以不與某些部門打交道，但地方政法委召開的案件協調會卻是躲不了。佘祥林的案件，幾次退補，最後被協調之下，強行起訴；趙作海案件，檢察機關二次退補，但在政法委協調之下，最終也被強行起訴，釀成冤錯案；同樣，每個檢察官可以不聽從外界的壓力，但是來自檢察長壓力卻無法逃避，就像汪成指示辦案檢察官強行對舉報人立案、批捕、起訴一樣。

      這些都是當下反腐敗偵查的“基本國情”的表現。當下反腐敗偵查的“基本國情”是，檢察機關並不能對同級黨政領導進行監督和更不用説立案偵查，甚至檢察機關的人財物在地方黨政的控制之下，檢察機關的反腐敗受制于地方黨政官員，檢察機關的反腐敗是“戴著鐐銬跳舞”。同時，檢察官的獨立性並不強，一旦檢察長濫用權力，檢察官並不能出捍衛法律的公平正義。

      只有了解當下的“基本國情”，“反貪碩士”才能意味到今後的道路是有多艱辛，從而樹立起堅定的理想，拋棄幻想，一步一個腳印來實現捍衛法律的公平與正義。了解當下的“基本國情”，才能在夾鏠中求生存，利用體制內的空隙騰挪跳躍，來排除干擾和抵禦風險，推進偵查的進行。比如，我們目前確立的偵查一體化機制，當案件在地方受到阻力時，提交上級，由上級交辦到異地偵查；檢察機關也開始實行了職務犯罪逮捕權上提一級，通過逮捕的上提一級，防範地方黨政指使地方檢察機關的打擊報復，等等。一個顯而易見的例子是，當張治案要求汪成對舉報人李國福立案偵查前，也曾要求當地紀委書記趙學民“雙規”舉報人李國福的妻子、女婿，趙學民將此案上報市紀委，巧妙借助上級作為“擋箭牌”， 結果市紀委沒有批准，避免了張治安的打擊報復的深入。

      “反貪碩士”可以不學“情侶談戀愛偵查法”，但不可不了解反腐敗偵查的複雜形勢，否則再好的偵查技巧都只是“屠龍之術”，在現實面前碰得頭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