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興時評：中國“宏觀稅負很低”只是個幻覺

    作者：曹林
 
財政部最新公佈的數據顯示，上半年累計全國財政收入43349.79億元，同比增長27.6%，遠遠高於同期GDP的增長。這再次引發了公眾對高稅負的抱怨：財政收入增加這麼多，是不是國家收的稅太多了，企業和居民的負擔太重了？財政部財政科學研究所所長賈康説，我國宏觀稅負不僅遠低於工業化國家平均水平，而且也低於發展中國家的平均水平。（8月23日《人民日報》）

    記不清這是公共部門第幾次站出來解釋説“中國人稅負其實很低了”。記得上一次是稅務總局。當時《福布斯》雜誌發佈報告稱我國稅負居全球前列，並且説我國稅負痛苦指數位列全球第三。對此稅務總局表示，我國的宏觀稅務水平儘管近年來有快速提升的趨勢，但仍在全球處於較低水平。每一次政府“中國人稅負很低”的解釋都會激起民眾的強烈反彈：政府和專家在稅負上的判斷，怎麼與公眾的感受有這麼大的差距？

    其實，政府和專家並沒有説錯，僅僅從宏觀稅負上來説，中國人的稅負水平確實大大低於美國、日本、德國、法國、意大利、英國等主要發達國家，明顯低於世界平均水平——那為什麼中國人的稅負感覺遠遠高於這些國家，稅負痛苦指數雄冠全球呢？公眾的感覺也沒有錯，因為政府和專家在計算稅負時僅計算了稅而沒有計算費，中國人真正的稅負其實並不高，真正高的是多如牛毛並高得離譜的收費，“不高的稅”營造了一種稅負水平較低的幻覺，可如果加上“很高的費”，稅負水平就遠遠高於發達國家了。

    政府和專家是以“宏觀稅負很低”的數字表象偷換了“費比稅重”的實質現實。審視一個國家國民的負擔，當然不能只看稅收，還要看各種收費——因為“收費”不過是“稅收”的另外一種形式，計算稅負水平時不能只算“宏觀稅負”，而應計算民眾實質性承擔的“整體稅負”：就是稅收加上各種各樣的收費。

    專家早就説過：在美國，政府收入中稅收佔93.8％，非稅收入僅為6．1％，就是説美國人除了稅之外很少負擔別的，因而稅負就是實際的負擔。歐洲國家同樣如此——而中國的現實則是，非稅收入佔了政府財政收入的50%以上，什麼是非稅收入？很大程度上就是靠向國民收費得到的收入，土地出讓金、高速公路費、養路費，還有其他多如牛毛的行政事業收費等等。美國人稅收之外很少負擔別的費，而中國人稅收之外還承擔著無數收費，這種情況下，比較兩國人民的稅負水平能僅僅憑“納稅”這一項嗎？

    説説兩種其他國家民眾負擔很小的費，甚至見都沒有見過的費。

    一是高速公路通行費。根據一項公開的資料顯示，全世界收費公路不過14萬公里，有10萬公里在中國，也就是説，全球收費的公路7成在中國，多數國家的多數高速公路是不收費的。對此問題，世界銀行也曾專門發佈了一份有關中國高速公路的研究報告，該報告披露，德國目前貨車平均每公里過路費是0.15美元，中國是0.12至0.21美元，而在車輛通行費所佔人均GDP的比例中，中國以超過2%居首位，超過美日德等發達國家。

    僅過路費這一項，每年中國人就比外國人承擔多高的費用啊。

    再看土地出讓金。國土部的統計顯示，2007年全國土地出讓收入近13000億元，其中招拍挂出讓土地收入超過9000億元。即便是2008年受房地産市場低迷影響，全國土地出讓收入縮水，但仍然維持在9600億元的高水平上——政府收了這麼高的土地出讓金，最後由誰來承擔？當然是普通的民眾，土地出讓金的成本全都攤到房價中去了。當下中國的房價所以畸高不下，很大部分就是畸高的土地出讓金抬起來的。而發達國家的民眾，根本就不必承擔這種費用，相比之下，稅負水平又高了多少？

    根據國家發改委公佈的數字，僅僅2005年中國行政事業性收費總額達4000多億元，再加上各種基金徵收總額2000多億元，全社會需要付出6000億元以上。但事實上收費總額遠不止這個數目，應該在1萬億元以上——費比稅重的現實下，談“宏觀稅負很低”有什麼意義呢？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