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傳濤

       男子吳建國在東莞一家工廠做“環衛班長”，他攢錢買了私家車代步後，進廠停車遭行政主管拒絕。該廠行政主管表示，老吳作為清潔工，公司已經對他夠好了，不應有太高要求，而且打工人員買車也沒必要，工資還不夠油費呢。（《武漢晚報》3月6日）

       同樣是汽車，卻不能享有進入工廠停車的同等權利，這是清潔工吳建國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件事。行政主管説，“普通員工不準開車上班”，可是這位行政主管拿來的員工手冊中，怎麼找也沒找到禁止清潔工進入工廠停車的條款。顯然，此種現象説明，行政主管對清潔工形成了身份上的歧視。但是，這僅僅是清潔工吳建國一個人的悲劇嗎？我們身邊的低收入者，是不是都可以在別人面前擁有自己的尊嚴呢？

       表面上看來，這只是個別案例。但是，就像洗碗工因為帶走剩菜被辭退一樣，背後可能暗藏著公款吃喝浪費嚴重以及洗碗工的權益不能受到保障等社會大問題。具體到此事上來，買車開車是個人權利，無論工資夠不夠油費，都是個人的自由，任何人都不應干涉。至於進廠停車，則應該與工廠其他員工一視同仁，不應該有所差別。這是常理所在。

       但是，站在行政主管和工廠管理的角度講，清潔工買車停車則意味著會佔用工廠裏的停車位，安保責任與任務也會有所增加——工廠資源被佔用，對於清潔工的身份而言，就是一種“高攀”。這從一個側面反映出了，社會中已經充斥了“身份固化”的濃郁氛圍。在這樣的氛圍之中，低收入者難免不受到歧視。

       無論是在城市，還是在農村，無論是在工廠，還是在企業，無論是在國企，還是在政府部門，都有身份上的差異。是勞動合同、還是勞務合同，是在編人員、還是具有萬能作用的“臨時工”，都會有高傲和卑微之別。給我的印像是，本來要提倡人人平等的社會，對於不同行業、不同身份的勞動者，總是要分一個“三六九等”。這樣的階梯之中，有些人可以驕傲，有些人可以自豪，有些人則必須要自卑，即便勒緊褲腰帶買上了車子和房子，歧視也不會隨之消失。

       “身份固化”的殘酷，還遠遠不止於此，第一代人之間存在歧視，倒也可以欣慰。更可怕的是，社會階層之間，能夠實現上升的渠道非常狹窄逼仄，造成“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天生會打洞”的現實。隨之而産生的，有許多新名詞，“官二代”、“富二代”、“貧二代”、“農二代”，當然，還包括一個冠冕堂皇的新名詞——“新生代農民工”，這都證明了在當下社會之中“身份固化”的嚴重程度。前幾天，距離2012年高考100天時，有高中為了動員衝刺高考，竟然用了“沒有高考，你競爭得過富二代嗎”的標語。

       “身份固化”之後，最大的悲哀莫過於尊嚴的喪失。在這位行政主管的心目中，清潔工就不應該買車開車，雖然之於工廠制度無憑無據，但是身份在那裏擺著，收入在那裏擺著，清潔工“當然”是不能先有車的，有了車也是不能佔用工廠資源的。

       讓勞動者更有尊嚴、更加體面，一直以來是我們的勞動制度改革目標。然而，社會“身份固化”明顯，社會階層難上向上流動，必然會滋生傲慢與偏見。“清潔工不能開車上班”所昭示的社會現實，正在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