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興時評：遏制強拆，紅頭文件心有餘而力不足

作者：王石川

      就近期一些地方因徵地拆遷引發惡性事件，國土資源部日前下發緊急通知，要求各地嚴格規範徵地拆遷管理，堅決防範查處強徵強拆行為，切實維護群眾合法權益。國土資源部要求，各級國土資源部門貫徹落實中央規定，一把手親自抓，配合政府和有關部門完善徵地拆遷補償安置政策措施。國土資源部強調，各級國土資源部門要建立應急預案，對徵地拆遷中發生的突發事件，及時分析原因，採取措施妥善解決，防止簡單粗暴壓制群眾，引發惡性和群體性事件發生。（5月16日《新京報》）

      徵地拆遷惡性事件此起彼伏，連綿不絕，猶如劇情慘烈卻沒有結尾的連續劇，我們看到，近期又發生數起，每一起都充滿著血腥與暴力，侵染著哀傷與絕望，在這種語境中，國土資源部下發緊急通知，可謂不失時宜，“緊急”兩字，足以説明拆遷惡性事情之頻發，也足以説明遏制拆遷惡性事件之迫切。

      打量國土資源部的緊急通知，可謂有不少可圈可點之處，比如國土資源部強調，各級國土資源部門要建立應急預案，防止簡單粗暴壓制群眾，引發惡性和群體性事件發生。建立應急預案，確實大有必要，更防止簡單粗暴壓制群眾的做法，更是基本的權力倫理。再比如，省級國土資源主管部門要迅速對正在實施的徵地拆遷開展全面自查自糾。對發現存在程序不合法、補償不到位、被拆遷人居住條件未得到保障或違法違規強制徵地拆遷等行為的，立即予以制止，進行整改。自查自糾也確乎有必要，通過自查，發現問題，通過自糾，改正問題，這可以拆遷惡性事件消弭于萌芽之中。

      但是，面對國土資源部的這一緊急通知，不少網友表達了悲觀之意，有網友甚至説，連法律都不管用，紅頭文件奏效嗎？其實，網友的悲觀並非偶然，打量這一緊急通知，我們應該看到：這是國土資源部向各級國土資源部門喊話，作為國土資源部，也許對下級、下下級發話，能有一定威懾和效果，但未必對其他部門産生實質性影響。而徵地拆遷這種事情，參與的部門不僅僅國土資源部門，比如在江西宜黃強拆事件中，拆遷參與人員包括公安、建設、房管、城管、國土、法制辦、公證處、醫院、縣拆遷公司共計185人，其中甚至還包括當地電視臺的兩人。很顯然，即便國土資源部門不參與此次事件，也阻攔不了強拆事件發生；最關鍵的是，國土資源部門因其角色定位，不可能指揮與決定是否拆遷，還是以宜黃事件為例，在組織組織領導者中，總指揮為縣委副書記王小林，“第一副總指揮”為副縣長李敏軍，難道宜黃國土資源局能指揮了縣委副書記、副縣長嗎？

      我們還應該看到，國土資源部的這紙通知，不少是“常識”重申，或者是老調重彈，比如去年7月，國土資源部發出《關於進一步做好徵地管理工作的通知》，通知強調，切實做好徵地涉及的拆遷補償安置工作，先安置後拆遷，堅決制止和糾正違法違規強制拆遷行為；合理進行住房拆遷的補償安置，因地制宜採取多元化安置方式；按照確定的徵地補償安置方案，及時足額支付……這次的緊急通知同樣強調，徵地中拆遷農民房屋要給予合理補償，並採取多種安置方式，妥善解決好農戶生産生活用房問題。要嚴格履行規定程序，徵地前及時就徵地補償安置標準和政策徵求群眾意見……同樣的要按程序拆遷，同樣的要補償到位，但效果顯然不彰，否則也不會有此後的宜黃拆遷血案以及一系列拆遷惡性事件了。如果紅頭文件發揮不了威力，或者沒有發揮應有的效果，再發紅頭文件恐怕也未必達到預期。

      我們更應該看到，現行的法律法規並沒有得到嚴格遵守，那麼相關部門會拿紅頭文件當回事嗎？眾所週知，今年1月19日，國務院常務會議審議並原則通過了《國有土地上房屋徵收與補償條例（草案）》（即“新拆遷條例”）。新拆遷條例規定，徵收補償方案要徵求公眾意見，多數被徵收人不同意補償方案的，要組織聽證會並修改方案。新拆遷條例還有一大顯著特點，即行政強拆予以取消，代替的是司法拆遷——被徵收人超過規定期限不搬遷的，由政府依法申請人民法院強制執行。但是，現實呢？行政強拆依然出現，即便新條例對違反本條例的行為設定了嚴格的法律責任，仍有一些人拿法律不當回事，最新的例證是，據央視報道，在茅臺鎮強拆事件中，茅臺鎮副鎮長袁仁濤態度很強硬地對商戶説，“打亂老子的規劃，拖延我們好長的時間了，要求你們5月3日，今天已經5月9日了。”

      面對拆遷惡性事件，國土資源部下發緊急通知，這是相關部門積極履職的表現，也彰顯了其真誠的姿態，但如果法律不發揮威力，一紙通知恐怕不被尊重。如果法律發揮了作用，何需相關部門頻發通知？有網友感嘆，法律不應該淪為.txt文件，而應該成為.exe文件，意思很簡單，txt格式的文件可以改寫，意即法律可以被輕視、漠視，而exe格式的文件，只能運行，寓意法律的意志高於一切。簡言之，如果新拆遷條例、物權法、刑法和城鄉規劃法等等都有尊嚴，也就無需一個接一個緊急通知了，而即便緊急通知發揮了作用，如果法律沒有威力，也會出現按住葫蘆浮起瓢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