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信良：通姦罰款如浸豬籠，都是“私法”

　　農村村民實行自治，可通過村民會議自主制定村規民約。但有些村規實在雷人，如“未經村兩委許可上訪，扣除糧食補償款1年到10年”“不是處女不分地”等等。近日，廣東連南縣香坪鎮盤石村又曝出一條雷人村規——“亂搞不正當的男女兩性關係（指通姦），各罰款1500元”。　

　　且不説這“不正當”的“亂搞”得如何發現、如何取證，也不去追究這3000元錢給了誰、落到了誰的口袋裏，單説這“罰”的正當性，就讓人疑竇叢生。眾所週知，我國已取消了通姦罪，雖則通姦是種違反夫妻忠實義務的行為，破壞家庭和諧，特別是對未成年子女的健康成長帶來很大負面影響，但法無禁止即自由，對通姦行為只能道德譴責，而不是法律制裁。現在村官卻舉著一紙村規去罰款，難不成村規大過法規？

　　何況村規民約本無權設定罰款。《村民委員會組織法》第20條規定，“村規民約不得有侵犯公民民主權利、人生權利和合法財産權利的內容”。《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處罰法》規定，“處罰的設定權在省級以上（含省級）人大和政府”，處罰權應由國家各級行政機關在法定職權範圍內實施。而村民會議，並非國家機關，作為村民自治組織，無權擅自設定處罰權。

　　再從程序的合法性看，盤石村的村規制定過程也並非沒有問題。該村村主任李大叫説：“先由我起草，然後再專門召開村民代表大會討論。”之後呢？就修改定稿實施了。但按照《村民委員會組織法》相關規定，村規民約得交“村民會議”討論決定，村規民約的制定權只能屬於“村民會議”。這裡，李主任顯然混淆了“村民會議”與“村民代表大會”。

　　雖則李主任確有苦衷，因為盤石村地處偏遠、交通不便，很多事情得靠村委自己管理，但以“罰治”取代“法治”，絕非正道。村民自治權畢竟是有邊界的，村規民約之“約”靠的是平等互利基礎上的自覺自律，是一種合同契約關係。如果放縱了村委會的“治”權，從經驗上判斷，也很容易讓人得出亂罰款亂收費的結論，因為它即便看似“合理”，也不“合法”。

　　古時鄉村族長慣行私法，有些地方對通姦者施以“浸豬籠”的酷刑，相比而言，各罰款1500元，又在村人面前丟盡了臉，已是很大的進步了。但從本質上來説，通姦罰款與浸豬籠，行的都是“私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