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璐詩：普利策音樂獎 向東看，向東看

　　百年名團費城交響樂團進入了破産重組程序，華裔音樂家周龍則拿下了普利策音樂獎。在西方古典音樂市場江河日下之際，中國，會是下一處樂土嗎？

　　4月16日費城交響樂團董事會投票通過將向費城的聯邦破産法庭提出破産保護申請，這是美國首個主流交響樂團申請破産保護。事實上受經濟危機衝擊，非贏利性的藝術團體早已身處困境。紐約和夏威夷州檀香山等城市的一些小交響樂團近年來都已申請破産保護。

　　值得注意的是，費城交響樂團董事會中的5位音樂家成員全部投了否決票。

　　音樂家，尤其退休的一群費城交響樂手，在投票公佈前日上街現場奏樂以尋求大眾聲援。這些年來樂手們寧願降低工資也不要經歷戲劇性的變化，我相信他們在最近某個夜晚的音樂會上臨時改變曲目，演奏埃爾加悲情的《謎語變奏曲》，這不僅僅出於對未來退休金的擔憂。

　　111歲的費城交響樂團經歷過兩次世界大戰和美國“大蕭條”，1973年作為首個美國樂團造訪中國。如今它卻要在美國“五大”之中率先遭遇突變，令人感概。值得注意的是，樂團申請的破産保護是依據《聯邦破産法》第11條而不是第7條，這意味著樂團進入重組而非倒閉。重組意味著要引資，來為近五年來票房的大幅下滑救急。

　　這兩天網上有了一些帖子討論這件事，有網友提到希望能吸引到中國財團投資樂團，接手經營。想象一下，這是個有意思的局面。

　　從美國到歐洲，近來西方對於“華人是古典音樂的明天”的念頭一再鞏固。一流樂團來了一次又一次，不止一次聽見指揮與樂手的興奮，説北京現場不見歐洲滿音樂廳的白頭人，説現場的熱情難得一見，連樂章之間鼓掌都無所謂。假如真是出於對音樂的尊重與欣賞、受內心的熱情使然，這一切都值得興奮。可是只有一次次置身觀眾席中，你才會意識到一切都不過是“文化觀光”。

　　前幾年艾森巴赫時代的費城交響樂團來京時是錦衣夜行，無人喝彩。就算是到了艾森巴赫與樂團鬧矛盾沸沸颺颺，指揮家獨自來京時，本地媒體出於非職業因素對於樂界是非也是三緘其口。到“破産”消息傳出時，111年大樹眼看要連根拔起，樂手有可能流失到別家樂團去，樂團的忠實樂迷就沒有了留下來的理由，費城交響樂團的現役總監、法國人迪圖瓦無奈地攤攤手，卻見本地媒體陡然關注起了樂團的生與死來。活脫脫一個古典音樂在國內現場終曲時的翻版：起鬨“Bravo！”，瞎喊“來一個”，“再來一個”。

　　面對“美國五大”之一的危機，國內的目光中當然也包含了不忍見歷史與文化在舊城改造中倒塌的關切。而在唱片業衰退，現場票房下滑的全球古典音樂界來説，西方人依然有理由向東看。當古典貴族們的骨氣漸漸只能在年度評獎中維持時，我們看見了4月18日美國普利策獎把“音樂獎”頒給了美籍中國作曲家周龍的歌劇《白蛇傳》。

　　當西蒙拉特開始説，前些年只知技巧不識情感的中國樂手新秀已蛻變成了全能樂手時；當“獵奇”説漸退場，中國作曲家的獨當一面逐漸顯要。周龍陳怡一對璧人在美國樂界耕耘日久，兩人作為中國當代作曲界的代表，在創作中一直探索中西方題材與技法的結合。

　　中西方結合的《白蛇傳》在波士頓首演時引起了一致好評。假若費城交響樂團也有一個結合中西的未來呢？周龍曾對我説：簡單地複製和失真地再現對創作而言並無意義。如何在新一代的詮釋中發展出“活”的傳統，這是面臨重組的每個樂團都值得思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