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國強：丟掉幻想，迎接駱家輝

　　如果不出意外，下個月，洪博培要走了，駱家輝要來了。

　　一個外國政要，如果有華人血統，或者僅僅比一般老外更懂中國文化，就容易獲得中國人的好感。當地時間3月9日，奧巴馬提名駱家輝擔任美國新任駐華大使，在中美人士當中引發了一些美好的想象和期待。

　　外國人喜歡中國文化，就容易跟中國人溝通，也就容易為我們所接受，所喜歡，這很自然，這是人之常情。但是，這個“人之常情”，很容易引發一些人的某種幻想，某種一廂情願，以為這“人情”會自然延伸到國與國的關係中去。

　　駱家輝獲駐華大使提名，有些人便以為他會跟中國“好”並帶著美國跟中國“好”。

　　這是講人情的心理所致。講人情、重人情，是中國人的特點，中國文化的特點。“特點”，可以是優點，也可以是缺點，看你在什麼時候，什麼場合講人情。不少人喜歡把人情帶到公務、商務等事務中來。生意場本來是講利益的地方，講起人情來，容易糊塗，不知道你是真講人情還是假講人情，最後反而容易傷了人情。如果把人情帶到公務中來，就更不合適了，因為結果往往是公共利益被做了人情，少數人所得到“人情”其實就是“好處”，其代價一定是傷了多數人的“人情”。

　　如果因為駱家輝有中國血統而期待他會在處理中美關係時講人情，既不應該，也不現實。

　　説不應該，是因為他是美國外交官，代表的是美國利益。中美之間，既有共同利益，也有競爭關係，對手關係，如果要求駱家輝在中美關係中對中國“講人情”，如果指望他讓利益的天平傾向於中國，那讓他置美國利益於何地？置自己的職業操守于何地？

　　再説不現實。去年6月，美國國會和政府檢討對華貿易政策時，駱家輝表示：“我們將盡一切手段敲掉中國的貿易壁壘，擴大美國對華出口”；而且矛頭再指人民幣匯率和市場開放問題，“只要法律要件齊備，我們將對人民幣低估部分展開反補貼調查”，“我們隨時準備在對話失敗的情況下將中國訴諸WTO.”難道他當了駐華大使就會變得客氣一點？

　　一廂情願的事情，在陸克文身上也出現過。陸克文是個“中國通”，年輕時在中國留過學，普通話説得很溜。陸克文當選澳大利亞總理後到中國來訪問，在北大演講時以“天不怕，地不怕，只怕老外説中國話”自嘲，直教北大學子喜歡得不行，説他“可愛”；當時的氣氛，真好像中澳蜜月期來了。但就是這麼“可愛”的“中國通”，聯手美國遏止中國一點都不客氣，這時候一些人才想起他在北大説的另一句話：“澳大利亞要做中國的諍友”。

　　奧巴馬説：“作為中國移民的後代，駱家輝是繼續這種合作關係的正確人選”、“我想不出比駱家輝更合適的人選”、“沒人比駱家輝更勝任”。有人認為奧巴馬的這些話充滿了玄機，便設法從各個角度去解讀其背後的用意。其實，不必為此多費腦子。幹嘛要跟著人家的節奏起舞？我們只需向美國人學習，堅定不移地主張自己的利益，充分利用各種規則為我所用。駱家輝來了，談判桌上，我們不指望他在處理中美關係時講人情，我們也不必對他講人情；對他捍衛美國的利益，我們要充分理解；同時，我們也不必客氣，也要爭取我們的最大利益。如果説要讓步，那也是為了中美關係的大局而讓步，為長遠利益而讓步，而不是因為駱家輝是華裔而讓步。如果駱家輝到廣州臺山去祭祖，我們應該好好接待，儘量提供方便，以盡鄉誼。

　　在這裡説這些話，倒不是以為有一天輪得到去跟駱家輝談人民幣與美元的匯率或貿易順差問題，而是覺得一些同胞在“人情關”面前太容易進退失據，把握不好深淺，即老話所説的“好起來好煞，惡起來惡煞”——別看這句話很普通，其實是處理人際關係的民間智慧：把握分寸，留有餘地。如果再加上一句“橋歸橋，路歸路”，可能會更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