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華：吃空餉為何理直氣壯

　　“空餉吃的是地方財政，不是國家財政，關你記者什麼事？公務員吃空餉的更多，你們記者怎麼不去關注？”

　　教師在編不在職，拿著財政薪水，卻在從事第二職業；校長放任教師停薪留職，隱瞞不報，截留教師工資作學校收入，或中飽私囊；教育局默許學校行為，或參與聯合吃財政空餉。這種教師吃空餉的現象，目前在湖南永州不少地方普遍存在。有記者歷時半月進行調查，揭露了這一灰色地帶的運作軌跡。

　　上面這段擲地有聲的話，是記者就永州零陵區部分學校吃空餉一事，採訪該區教育局局長胡乃湘所得到的答覆。振振有辭中透出蠻橫，在我看來還透出一點點委屈，此官腔一開立即成為永州教師吃空餉事件的焦點。其實，這句話不僅蠻橫，有戾氣，還蘊藏著豐富的信息耐人尋味，稱得上理直氣壯。

　　僅僅在永州零陵區，就有上百名中小學教師在編不在職，但似乎並沒有影響當地中小學正常教學的展開，這説明，當地教師是富餘的，並非一個蘿蔔一個坑，但教師是經過人事部門核定編制的，也納入當地財政預算的，這只能説明，事業單位定編和財政預算彈性很大，沒有把好關。

　　定編和預算鬆軟，一方面可能緣于有關機構在決定時本身就馬馬虎虎、大大咧咧；另一方面可能是因為當教師是個好差使，好得可以吃空餉，很多人想進來，特別是官員的子女、親戚要入職，有關機構明知超員也招架不住，恐怕有些還是主動逢迎奉送。不論哪方面的緣由，其理據是一致的，反正是公家出錢。從這點來説，胡局長認為空餉吃的是地方財政，與記者不相干是有理論基礎的，公家的錢嘛！

　　報道説得明白，教師吃空餉實際上是教育主管部門、學校、教師合謀的結果，也可以説是主管部門首長、校長、教師合謀的結果，大家利益均沾，一起享用地方財政的油水，理據還是一樣的，公家的錢，不揩白不揩。教育局長面對曝光滿不在乎地開脫自在情理之中，他不可能拿自己及利益同盟開刀的。

　　從胡局長的回應來看，來調查的記者不是本地的。“吃空餉吃的是地方財政，與外地的記者不相干”，這裡面可能有兩個潛臺詞。一是，要説三道四也該是本地記者，哪輪得上外地記者，老實説，本地記者確實應優先關注本地事務，從技術上也更容易獲得新聞線索，可是本地記者要麼熟視無睹認為不是新聞，要麼本地媒體同財政預算審查機構一樣身不由己。反正這個事本地媒體沒有報道，被外地媒體曝光後，本地媒體似乎繼續沉默。另一個潛臺詞是，這位記者你敢説你那個地方沒有吃空餉的嗎？看來真要論辯起來，還真不好應答，這確乎是新聞媒體的現實困境。

　　除了自家事務論外，胡局長另一個主要論點是“公務員吃空餉的更多，你們記者怎麼不去關注”，他也許忘了加一句：其他地方也有教師在吃空餉，其他地方財政預算同樣鬆軟難免如此。確實，公務員吃空餉性質更嚴重、更惡劣，他因此感到有些委屈，同樣是吃財政飯的，公務員吃得，教師也吃得。這可稱作大家彼此彼此論，是一個我們並不陌生的論調，官員貪污、學者抄襲、商人制假時，就是這樣寬慰自己的，一旦事發，不過是別人幸運，自己倒楣而已。這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