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8月24日，美國紐約第五大道，警方正在勘查槍擊案現場，當場被擊斃的嫌犯傑弗裏約翰遜倒在路邊的人行道上。

　　傑弗裏約翰遜

　　在這場顯而易見的謀殺發生前，紐約警方曾收到過殺人者與受害人的交叉投訴。他們都表示曾受到對方的死亡威脅。但隨著失業人群的日益龐大，對於他們的抱怨，越來越沒人當真了。儘管在被辭退時顯得還算自如，但是最終約翰遜在一個黑色星期五完成了這一魔鬼轉變

　　本刊記者/孫宇挺（發自紐約）

　　帝國大廈在紐約曼哈頓的中央。紐約州又叫帝國州，帝國大廈的名字正是源自於此。事實上，這座紐約地標更準確的譯名應該叫“帝國州大廈”，只是人們現在更加習慣“帝國大廈”這個稱謂。

　　58歲的傑弗裏約翰遜是一個異常安靜的人，作為服裝飾品設計師，在被解雇前他曾經在帝國大廈對面的哈桑進口時裝公司工作了6年。他住在曼哈頓上城東面著名的富人區，離大都會博物館只有幾個街區。

　　8月24日的上班高峰時間，約翰遜拎著公文包到了原先工作的地方。看到哈桑公司銷售部副總經理史蒂文厄克利諾後，他從一輛車後閃了出來，從包內掏出一把小口徑的半自動手槍，對著厄克利諾胸部開了一槍，接著又對著厄克利諾的腦袋連開四槍。然後把槍收到包中，從容不迫地走開了。

　　不過，他剛走出半個街區，就被接到報告的反恐警察盯上。約翰遜向警察拔出手槍。那一瞬間，他的命運就已經決定了。

　　約翰遜一共中了10槍。

　　“最後一根稻草”

　　在這場顯而易見的謀殺發生前，警方曾收到過約翰遜和厄克利諾的交叉投訴。他們都表示曾受到對方的死亡威脅。約翰遜還在投訴中譴責厄克利諾沒有盡力銷售他設計的物件，導致他失去工作。

　　但隨著失業人群的日益龐大，對於他們的抱怨，越來越沒人當真了。

　　約翰遜2005年加入哈桑公司。同一年厄克利諾也成為該公司負責銷售的副總經理。兩人中，前者小心翼翼，每天第一個到公司最後一個離開，而後者身體強壯又自信。

　　“約翰遜可能有創傷後壓力綜合徵，辦公室每一個人對他都小心翼翼的，不過厄克利諾除外。”哈桑進口公司的老闆拉爾夫哈桑説。

　　1953年出生的約翰遜曾説過，他有一個日本母親和美國爸爸。他本人對自己曾經參軍的經歷諱莫如深，以至於同事認為他遭受創傷後壓力綜合徵之苦。根據警方的介紹，約翰遜曾經在1970年代中期參加過美國海岸警衛隊，當時是一名中士。

　　哈桑進口公司創辦于大約40年前，是由哈桑兩兄弟創辦的，其中一人在2009年去世。在2010年末2011年初，公司因營收下降而縮減規模時，將約翰遜辭退。

　　《紐約時報》説，由於銷售業績下降致使公司採取緊縮政策，這種情況當時普遍存在，而約翰遜的工作完全可以被更低報酬的員工替代，所以他自然而然成了裁員對象。

　　公司職員艾琳迪曼回憶稱，當時約翰遜並沒有崩潰，被辭退的時候顯得泰然處之，不過他提出了保留自己電腦的要求，公司答應了。

　　在離開哈桑進口公司之後，去年下半年，約翰遜自己開了一家設計T恤的公司，産品就是那種用熨斗一燙就能將設計圖案留在T恤上的印花。

　　在這家公司相對簡陋的網站頁面內，陳列著各式手繪漫畫圖案，其中最多的是汽車，也有飛機或者摩托女郎之類的繪圖，不過設計風格已顯過時。

　　約翰遜過去四年一直住在上東區，直到最近，他已經無力支付這個一居室的房租，面臨被驅逐的困境。失掉工作又要失去住處，或許這是壓垮約翰遜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曾經在我面前抱怨過厄克利諾的很多問題，他説如果不是因為厄克利諾針對他，他能夠賺錢並擁有更好的生活。”約翰遜的朋友安德萊伊娜亞當斯説，約翰遜最近變得很沮喪。上周她還曾帶約翰遜去大都會博物館，希望借此激勵他的鬥志。

　　失業潮背後的槍擊案

　　根據美國的彈性退休年齡的制度，願意提前退休的美國人可以最早在年滿62周歲時退休並領取打折扣的退休金，62歲退休的保障水平相當於全額退休金的70%。據統計，美國大約有45%的人選擇了在62周歲提前退休。在紐約州，退休人員還可以在醫療保健方面享受福利。

　　在退休前數年被公司辭退，對約翰遜而言無疑是一件非常慘痛的事情。

　　不久前剛發佈的一份報告指出，正當全美失業率稍有回落，紐約州失業率卻連續三個月持續增長，而紐約市的失業率則連續兩個月維持在驚人的10%，這也是2007年經濟危機爆發以來的最高水平，超過全美平均水平8.3%。

　　面對失業，年輕人們還能佔領華爾街，但是對於像約翰遜那樣的人而言，當他們的憤怒鬱積的時候，他們卻無處發泄。

　　不過目前並沒有證據説明，在最近經濟衰退、數百萬美國人失業的情況下，辦公室暴力有升級的跡象。

　　2010年因工作糾紛引發的辦公室殺人事件全美共有432起，低於2009年的462起。按照美國勞工局的統計，即便從更長的週期而言，這樣的數據也算一般水平。

　　美國東北大學研究社會學和犯罪學的教授傑克李文説，在1990年代，美國曾出現過辦公室槍擊案井噴現象，公司老闆和高層變得不安全，所以後來出於他們自身安全的考慮，決定採取更為人道的辭工條例來保護他們自己的安全。

　　“很多大公司現在都建立起了有關辭工的政策。”就業領域專家克裏斯勞森稱，但是小公司還是不大懂類似的專業知識。

　　約翰遜曾經供職的哈桑進口公司正好是一個小公司。

　　森提爾研究8月23日發佈的報告説，今天美國的家庭收入同2007年12月經濟衰退剛開始時期相比差距更大。當時的中位數家庭收入為54916美元，目前的收入則比那時候下滑了7.2%。收入下降幅度因為年齡不同而差別較大。其中55～64歲年齡組的家庭遭受打擊最大。約翰遜正好屬於這個最困難的年齡組。

　　美國跨黨派的國會預算辦公室最近發出警告，稱如果國會未能採取行動維持現有稅率並避免大規模削減聯邦開支，在布什政府時期實施的減稅政策在2013年到期以及屆時自動開展的支出削減方案將會導致産生“財政懸崖”——在明年上半年總額接近5000億美元的加稅和政府開支削減將使美國經濟陷入深度衰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