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西塔莊園佃農在倉庫搬運袋裝糖（左）。路易西塔莊園佃農之一哈莉莉（右）。資料圖片

在甘蔗園勞作的佃農。資料圖片

24日，佃農在高法門前慶祝分地裁定。

　　總統阿基諾家族是菲律賓最顯赫的家族之一，擁有該國最大的甘蔗種植園，50年來有關這片土地所有權的爭端從未停息。24日, 菲律賓最高法院將這座種植園中近5000公頃土地分給了6000多名佃農,這一判決標誌著赤貧的菲律賓佃農取得了歷史性的勝利。判決當天上千佃農聚集在高法門口，高舉標語，慶祝遲來的公正。但是另一方面，阿基諾總統則表示法庭該考慮給予土地所有者公正的補償，但是這一表態，被反對黨猛烈抨擊為“無情的表現”。無論孰是孰非，但毋庸質疑的是對土改的承諾，是阿基諾執政理念的試金石，因為他的競選宣言是拯救3000萬赤貧的菲律賓佃農。

　　佃農每週收入只有0.22美元

　　這座象徵著總統阿基諾家族經濟命脈的莊園名叫路易西塔莊園，它佔地將近6400公頃。1957年，阿基諾母親家族購買了這片土地，並雇用了數千名佃農，主要種植甘蔗，許多人已經在此耕種了50多年，至今仍一無所有，因為根據農場主與佃農的協議規定，這片土地只被允許種植甘蔗，即便是空閒土地上也不能種植穀物與蔬菜。

　　佛羅麗達就是農莊的一名佃農，她説，7年前，由於機械化的普及，佃農每週只可以來工作一天，工資僅僅是9.5比索（約合0.22美元）。這意味著家裏人根本吃不飽飯。像她這樣吃不飽的佃農還有很多，哈莉莉也是他們中的一員，她説正是這種貧困，讓他們不得不用罷工來爭取自己的生存權利，她説，“我們佔領這片土地只是為了我們的孩子”。在2004年農場的佃農發起了一場大罷工，並與警察和軍警發生衝突，造成7死數百人受傷。而這場流血衝突也促使阿基諾家族不得不做出改革，默許佃農種植一些蔬菜和稻穀作物。

　　佃農耕種10年後可獲地權

　　除了渴望改善生活，佃農要求土地的強烈願望，另一方面主要來自阿基諾家族遲遲未有兌現當初購買莊園的協議。當初阿基諾家族向佃農明確表示，耕種10年後可以將土地分給佃農。但數十年過去了，“土改”一直沒有進行。數千名佃農依然沒有自己的土地，只能為阿基諾家族打工，並且這麼多年來佃農們雖然一直抗爭著，卻始終沒有結果。佃農費爾南德斯説，他的家庭給阿基諾家族種植甘蔗超過了50年，早就應該獲得土地。

　　像費爾南德斯一樣，許多菲律賓佃農，一生都在追求土地所有權，因為他們認為這是作為佃農最基本的權利。菲律賓是一個農業國家，但該國大多數土地一直都掌握在大莊園主和顯赫家族手中。

　　現今菲律賓已步入民主社會，由於佃農佔總人口的大半，因此越來越多的政客開始關注佃農這個大票倉，各屆政府也一直試圖推進土地佃農所有制的進程，不過由於既得利益階層的阻撓，此項工作進展緩慢。

　　阿基諾家族出爾反爾？

　　在1986年，路易西塔莊園所有者阿基諾的母親克拉松在競選總統時公開表示，將推進土地改革。當被問及家族産業是否也會被納入土改進程中時，她毫不猶豫地説，“那是肯定的。”

　　在當選總統後，第二年她就簽署了“綜合土地改革法”，目的是將大莊園主的土地分割成小塊，使得佃農都能耕者有其田。這份計劃預期在10年內完成土改，將大莊園主手中的1000多萬公頃土地分給65%的無地佃農。

　　然而事與願違的是，這個10年計劃屢次推遲，直到2009年也沒有完成全部目標。而阿基諾家族的路易西塔莊園地權更從未被分配過。

　　而當2010年阿基諾三世成為菲律賓總統之後，他繼承了母親土改的志向，宣稱要繼續推進土改計劃，並要拿自家的路易西塔莊園開刀。

　　不過當最高法院分地判決令出臺時，他卻退縮了。他宣稱，佃農有權擁有自己的土地，但是應該為土地所有者提供一些補償，這部分補償將被土地所有者用於其他的投資。

　　實際上，早在法院判決之前，阿基諾家族就一直在為保留土地所有權而“掙扎”。當最高法院審理佃農們的訴求時，路易西塔莊園曾向政府提出了一個替代土改方案——股權分配計劃。這一計劃意在將土地分配給佃農之前，允許莊園主通過股權分配讓渡部分收益，即佃農可以獲得莊園的股份，同時繼續為莊園有償耕作。但法院最終認為，該計劃涉嫌違憲，因此不予採納，這一結果最終導致法院命令阿基諾家族要分地給佃農。

　　“欠下政府和佃農數十億‘血債’”

　　阿基諾的表態顯然不能讓反對黨和媒體買賬。主流媒體紛紛表示，這是總統維護家族利益、減少家族損失的説辭。

　　反對黨對阿基諾的批評則更加尖銳直接。議員瑪利亞諾就公開指責阿基諾，“竟然還在為他不斷擴張的家族利益尋求補償，這是赤裸裸的無情。”瑪利亞諾説，路易西塔莊園50多年的歷史就是“剝削”佃農的歷史。“他們用政府的貸款購得土地，享受了半個世紀的奢華生活，現在卻還要希望政府再為土地買單。”

　　而另一反對黨成員艾柯尼斯蘭德爾更直斥，阿基諾家族農場欠下了政府和佃農數十億比索的“血債”，所以根本不值得補償。蘭德爾所稱的血債就是2004年那場罷工造成的7名工人被打死。因此他説，路易西塔莊園必須“免費”被分配。

　　另一方面，一些專家則認為阿基諾的説法有一定法律依據，因為他母親在任總統時推行的“綜合土地改革法”中提到了一點，就是土地所有者應該獲得“公正的補償”。這些補償要由政府先行支付，然後獲得土地的佃農再通過勞動的收益給政府分攤。

　　但是反對黨成員蘭德爾對此並不贊同，他認為這個土改法規漏洞百齣，所謂的補償意味著讓土地所有者肆意要價，實際增加了佃農們的壓力，等於又被“剝削”了一回。此外，獲得土地的佃農由於再開發土地的成本比以前提高，對農業生産的興趣反而降低，因而被迫出售土地，這些土地轉了一個圈又回到了農場主手中，這就是“綜合土地改革法”實施20來年一直無顯著成效的重要原因。

　　議員瑪利亞諾也抨擊阿基諾三世稱，他在2010年競選時提出要把自家土地分給佃農，那時他根本沒提到補償，但如今卻出爾反爾。

　　如今，阿基諾將面臨艱難的抉擇，一面是歡慶勝利的菲律賓佃農，一面是宣稱上訴的家族成員，是維護家族利益違背競選承諾，還是忍痛兌現承諾留住民眾的信任，保住連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