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月薇的生前照片

　　特派記者 楊美萍 美國紐約報道

　　2001年9月11日對華裔鄧月芳一家來説，是最悲傷的一天。那一天，她原本要和妹妹鄧月薇一起去度假。但是她的妹妹卻沒有出現，因為她乘坐的航班被恐怖分子劫持，撞上了紐約世貿中心大樓。而作為空乘人員，鄧月薇在執行最後一次飛行任務時的冷靜表現贏得了所有人的尊敬，她在飛機撞擊大樓前與地面控制中心人員進行了25分鐘的通話，是第一個報告劫持狀況的人。

　　鄧月薇被授予英雄稱號，但是對鄧家人來説，鄧月薇永遠是他們可愛的“小蜜蜂”。 “911”帶來的痛苦對很多人來説，可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被淡忘，但是對鄧月薇的家人來説，“911”已經是他們生活的一部分。飛機、戰爭、恐怖主義……，任何信息都可能勾起他們對那次災難的記憶和對“小蜜蜂”的懷念。

　　華裔空姐的最後25分鐘

　　在記錄“911”這段歷史時，鄧月薇的故事不得不提。她是當天第一架被劫幢樓的飛機——美國航空第11號航班的乘務員，也是第一個報告“911”內幕的人。

　　2001年9月11日上午7時58分，載有92名乘客的美航11號航班從波士頓機場起飛，目的地是洛杉磯。 8時19分，該航班的一個乘務員打了電話給美航票務中心，這個人就是鄧月薇。這個電話後來被轉至美航的緊急事務中心和航空管理中心。鄧月薇詳細報告機上情況：駕駛艙可能有乘客闖入了駕駛艙；商務艙有人被刺傷，有人施放了毒氣或其他化學物質；乘務長和另一位空姐被刺傷；襲擊者座位號是2A和2B。

　　就在鄧月薇與地面控制中心通話時，飛機已經轉向紐約。 8時46分40秒，也就是她和地面中心通話約25分鐘後，美航11號航班撞上了世貿中心北樓。而鄧月薇傳遞的訊息幫助美國航管局及時作出正確的決定：禁止全國所有民航班機起飛，防止更多潛在襲擊計劃實施。

　　家人口中的“小蜜蜂”

　　45歲未婚的鄧月薇是家中四兄妹中最小的。鄧月薇的大姐鄧月芳説，妹妹漂亮率真，從小就很有幽默感，喜歡逗人笑，是家裏的“開心果”。鄧月芳説，妹妹像一隻快樂的小蜜蜂，所以大家都叫她“蜜蜂”。直到現在，鄧月芳説起妹妹時，口吻裏仍帶著寵溺的味道，而她使用的郵箱賬號之一就是“蜜蜂嗡嗡叫”。

　　鄧月薇和蜜蜂一樣，喜歡飛翔的感覺，她後來選擇當空乘和這個愛好有很大的關係。鄧月薇顯然很適合這份工作，很快就升任為乘務長，主要負責頭等艙。雖然沒有結婚，但鄧月薇很喜歡孩子。鄧月芳説：“她在波士頓的鄰居告訴我，他們家的小孩都很喜歡鄧月薇。每次她出差，孩子們都盼著她早點回來。她會跟她們一起玩，還會告訴她們飛行途中遇到的事。 ”

　　清晨夢醒得知妹妹出事

　　世貿中心遇襲時，住在西部城市貝克斯菲爾德的鄧月芳還在睡夢中。後來她被哥哥鄧達民的電話吵醒了，要她趕緊看電視。鄧月芳回憶：“我看到了飛機撞上大樓的畫面，一開始還以為是電影呢，仔細看了才知道是真實的事情。 ”

　　兄妹倆通過電話聊了起來。鄧達民突然問，小妹妹在哪？鄧月芳回答，“她應該在飛往洛杉磯的飛機上，我們約好了在那兒一起吃中飯，然後一起去夏威夷度假。 ”哥哥那頭突然沉默了。過了一會兒，鄧達民用顫抖的聲音説：“我聽説撞上世貿大樓的飛機就是波士頓飛往洛杉磯的。 ”

　　鄧月芳趕緊給妹妹打電話，手機一直是忙音。她又給妹妹所屬的美航公司打電話，對方稱鄧月薇不在死亡航班上。因此，她認為妹妹可能已經到達了洛杉磯，不久就會和她聯絡。但鄧達民再次打電話給美航確認時，對方卻稱，鄧月薇確實在第11號航班的空乘排班表上簽注了。鄧月芳立即和丈夫開車前往舊金山，和哥哥會合。大約1小時後，她接到哥哥的電話，確認妹妹已經遇難。直至今日，鄧月芳仍非常自責，因為妹妹是為了和她一起去度假，才特意和別人調了班。

　　連夜上教堂哀悼妹妹

　　當天下午，兄妹倆往父母家裏打電話，接電話的是媽媽。鄧月芳清楚地記得當時的細節，“哥哥讓媽媽先找個地方坐下，問她有沒有看到電視新聞，然後告訴她，貝蒂就在第一架飛機上。我媽媽一聽就哭了起來，爸爸堅強一些，但什麼話也沒説。 ”

　　當晚，所有親朋好友都趕到舊金山，他們想立即去教堂悼念鄧月薇。但是大部分教堂都已經關門了。鄧月芳説：“我們給所有教堂打電話，不是沒有人接，就是被告知已經關門。當我們打到最後一個教堂時，有牧師接了。我丈夫告訴他，今天家裏發生了點事情，我們要去教堂。我們告訴了他妹妹遇難的消息，他還和我們一起點亮蠟燭，為貝蒂哀悼。 ”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鄧月薇去世後，她的家人很長一段時間都處於極度痛苦的情緒中。鄧月芳説：“一開始，我們想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貝蒂在飛機上發生了什麼事？我們想知道真相。 ”

　　鄧月芳一家後來得知，鄧月薇在班機被劫持後，冷靜地向地面人員通報了險情。他們從FBI獲得了複製的電話錄音。可惜在這份24分零2秒的錄音中，鄧月薇的聲音只有4分零7秒，但鄧月薇冷靜專業的表現讓家人感到欣慰和驕傲。“911”獨立調查委員會稱她是美國英雄。時任美國總統布什、聯邦參議員肯尼迪、國會眾議員佩洛西和紐約消防局長馬爾等高官都致信向鄧家人讚譽鄧月薇的英勇行為。時任舊金山市市長布朗在2001年9月21日組織全體市民緬懷鄧月薇，並將當天定為“舊金山鄧月薇日”。今年，舊金山華裔市長李孟賢還向鄧月薇的母親余金愛頒發獎狀，將5月8日命名為“余金愛日”。

　　2002年3月，紐約醫學檢測中心通知鄧月薇的家人，他們找到了鄧月薇的一塊腿骨，上面還有一些皮膚。鄧月薇的腿骨火化後存放在舊金山以南的科爾瑪墓園。每年9月11日，鄧家人都會聚在一起，去拜祭鄧月薇。

　　更懂得珍惜家人

　　雖然鄧月薇的英勇作為得到了肯定，但是家人的悲痛是外人永遠都無法真正體會的。鄧月芳説：“對很多人來説，‘911’帶來的震撼是可以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消失的，但我們這些受到直接影響的家庭永遠都走不出它的陰影。每年9月11日的到來、關於戰爭和恐怖主義的報道，生活中的很多細節都會鉤起我們對貝蒂的回憶。‘911’已經成為我們生活的一部分。 ”

　　在“911”十週年即將到來之際，本拉丹被美軍擊斃。鄧月薇説：“在得知這一消息的時候，我們當然很高興，但它也提醒了我們十年前發生了什麼，提醒我們，我們失去了貝蒂。 ”不過，失去鄧月薇也讓家人變得比以前更加團結。“我們變得更加珍惜生活，珍惜彼此，珍惜每一天。誰都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以前我們一般都通過電話聯絡，但現在我們經常見面，”鄧月芳説。

　　◎記者手記

　　奧巴馬談經濟比不過安全威脅

　　楊美萍發自紐約 本週日，“911”十週年紀念日即將到來，屆時紐約將舉行盛大的紀念儀式。紐約街頭的電子屏幕滾動播出紀念儀式的預告，街頭的警察也多了起來。而美國各地已經開始舉行各自的紀念活動。這幾天，記者的郵箱已經被此類消息塞滿。

　　因為是十週年紀念日，同時也是“911”紀念館開館，紐約市政府邀請了所有遇難者家屬前來參加這次紀念儀式。結果紐約曼哈頓的酒店人滿為患，且價格不菲。更壯觀的是，連設施和衛生情況都不敢恭維的廉價酒店也被一搶而空。

　　而美國媒體在關注“911”的同時，也沒有放鬆對經濟問題的報道。今天，美國總統奧巴馬在國會發表旨在促進就業的演講，提出了總額為4470億美元的促進就業計劃。早在演講開始前,各大電視臺就已經就演講內容進行了預測和點評。而奧巴馬的演講一開始，各大電視臺立即進行直播。

　　演講結束後，原本將繼續進行的討論卻被“可能有3名恐怖分子進入美國”的消息打斷。都説美國選民一般只關心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奧巴馬的講話涉及到減稅和就業等涉及他們切身利益的話題，但在“911”十週年即將到來的節骨眼上，個人利益也不得不為國家安全讓路。（鄔思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