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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阿聯軍巡邏不走公路翻墻躲炸彈 傷兵夢中哭泣

發佈時間:2011年08月07日 15:42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新華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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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和阿富汗士兵聯合巡邏

美軍士兵準備將傷員送上直升機

  毫不誇張地説,在阿富汗執行巡邏任務猶如與死神鬥智鬥勇——乘車走在大路上,你隨時可能被爆炸裝置伏擊,或者被其他車輛撞翻。即使為了安全而跋涉在田間,危險也無時無刻不在身邊;一次小小的疏忽也許就會要了你的命,或是讓你終身殘疾,痛苦一生。

  一半傷亡源自交通事故

  我在阿富汗執行了幾十次戰地採訪依然毫發無損,但在這天上午,好運氣似乎用盡了。隨著發動機一聲怪叫,我搭乘的那輛半新不舊的“悍馬”車顫抖著停了下來,擋風玻璃下面的排氣孔冒出濃煙——這輛阿富汗國民軍的裝甲車,在此次巡邏途中最可怕的一段路上拋錨了。要知道,就在兩天前,這兒還發生了塔利班與政府安全部隊的交火,更不幸的是,我的腿前些天骨折了,需要到醫院治療。而現在,我只能呆坐在蒸籠般的車廂裏,看著幾個阿富汗士兵來來回回地用頭盔從附近一個水坑裏取水,給發動機降溫。

  老實説,阿富汗國民軍近幾年取得了巨大進步,但當你陷入困境時,他們還是無法提供很好的幫助,譬如不能弄來一部起重機把車吊走,再把我送回坎大哈,讓我可以繼續飛往迪拜或喀布爾接受治療,或至少轉到任何一家條件更好的醫院。

  幾天前,當我前往坎大哈郊區第205軍團司令部採訪時,絕不會想到自己會乘一輛阿富汗軍隊的破車去鄉間巡邏。之前所有在北約部隊裏進行的“嵌入式採訪”都不曾使用車輛,而是直接搭乘直升機,因為地面上太危險。然而,當我得知司令部距坎大哈以西的扎裏地區只有30分鐘車程時,一股莫名的勇氣突然涌上心頭:這麼短的距離還要坐直升機,那不是顯得我太膽小了嗎?

  上了車我才意識到,公路雖然比以前安全多了,但你的命運仍掌握在阿富汗國民軍的手裏。這支部隊遭受的傷亡還是很重的,其中50%是由於敵人襲擊,另外50%居然是交通事故造成的!

  出發10分鐘後,我們剛駛進主路,“悍馬”的司機就以阿富汗人特有的魯莽風格決定超越前面的一串卡車,向他們示威。要命的是,我們前面的那輛車也不示弱,雙方互不相讓,最後,我們的車猛地轉向,與卡車的側面劇烈碰撞,厚重的裝甲車門居然被擰得變了形。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同伴試圖把門關好,司機則一個勁地咒罵對方不肯讓路。

  美國大兵“愛上”爬墻

  謝天謝地,儘管我是隨同阿富汗國民軍執行戰地報道任務,但出事地點附近恰好有美軍的一個排,得知我的車拋錨後立即趕來援助。這些步兵做了一副簡易擔架,抬著我向他們的據點撤退。説實話,沿途遇到的所有麻煩幾乎都是簡易爆炸裝置引起的,塔利班武裝分子已經學會在製造這種炸彈時儘量少地使用金屬,讓傳統的地雷探測器發揮不了作用。躲避這種爆炸裝置的惟一方法就是不走正道,哪蹊蹺走哪,比如説走農田。藏紅花、葡萄、西紅柿和大麻的味道混在一起撲鼻而來,我們有時還得穿過氣味難聞的垃圾堆,任由幾碼開外的道路上正常行走的阿富汗人投來好奇的目光。

  雪上加霜的是,當地的老鄉往往會築起兩米多高的土墻,作為農田的分界線。美國士兵不願繞路穿過墻洞或者籬笆門,不得不翻過這些高墻,再加上需要抬著擔架上的我,困難可想而知。不過,這樣做確實更安全,因為經過幾年的交鋒,武裝分子已經充分了解自己對手的活動規律,開始在農田的墻洞等處安裝炸彈,所以美國軍人只能選擇爬墻了。馬克斯弗格森是美阿聯合巡邏隊的指揮官之一,他告訴我:“我最討厭這些墻洞,每當要穿過它們的時候,我都會害怕,會不會碰上炸彈就跟擲骰子一樣。”

  的確,到處都不安全,美國士兵最喜歡把腳踏上去的地方是水坑,因為炸彈很難在那裏引爆。在兩小時內,我們穿越了好幾個樹木濃密、到處是水的石榴園以及好幾條灌滿水的壕溝。這真的是在徒步巡邏嗎?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就像是越戰電影裏的人物。

  一想到血肉橫飛的戰爭片,前些天意外受傷的情景就不由自主地浮現在我的腦際。當時我們正在一個名叫坎大雷的村子巡邏,還穿著厚重的防彈衣,在酷熱下渾身冒汗,所有人都期待著快點回哨所涼快一下,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就在此時,不幸降臨在我的頭上——我在一條泥濘的壕溝邊上重重地滑了一跤,左腳向下一陷然後又向旁邊一扭,由於動作過猛,骨頭折斷的聲音立刻在耳邊響起。在荒郊野外,這樣的傷勢算是相當嚴重的麻煩了。

  那個傷兵在睡夢中哭泣

  半路休息時,一個抬著我的美軍士兵突然發話,問我是否帶了止血帶,我自豪地指了指作戰褲的口袋,向他顯示我是個多麼有準備的人。的確,我的口袋裏帶了許多有用的寶貝,包括黑色的尼龍搭口皮帶,附有很堅固的塑料條。我早就聽人説,這種小東西比其他任何武器都重要,一旦你的四肢被炸傷甚至炸斷,它就可以派上用場,否則你會很快因失血過多而死。誰知,那個士兵不但沒有表揚我想得週到,反而驚訝地問:“你只帶了一個?”

  雖然沒有親眼目睹,但我的確聽説過,一些士兵,尤其是開著車到處巡邏的人,總是事先把止血帶松松地紮在胳膊上,一旦真的遭遇不測,就可以立即拉緊,爭取救治時間。

  弄折了一條腿是我個人的災難,尤其是當那只受傷的腳感染後更是悲劇。回到喀布爾,我在一所沒有窗子的軍醫院裏躺了兩個星期,但和那些幾乎每天都可能被炸彈送上天堂的士兵們比起來,這種煎熬真的不值一提。我住院期間,幾個法國士兵也被送到那裏治療,據説有一名自殺式“人彈”混進他們的隊伍,引爆了自己,讓所有倖存者身上都佈滿了榴霰彈造成的傷口。他們還算走運,因為那次襲擊讓他們的5個戰友當場殉職了。爆炸發生後的第一天深夜,我聽到臨床的那個傷兵不停地哭泣,甚至在睡夢中也不曾停止。

  這就是阿富汗,士兵們在執行任務時無時無刻不感到緊張,因為他們知道,哪怕是最小的疏忽都可能要了自己的命,或者讓他們在余生中一直同可怕的傷病鬥爭。

  我再也不敢去野外巡邏

  還是回到我受傷後的情況吧。我先是被放到一輛“防地雷反伏擊車”的后座上,那是一種巨大而足夠結實的新型戰車,用來掩護徒步巡邏的士兵,我在裏面要等90分鐘,直到任務結束。閒來無事,我邊吃止痛片邊與一位軍醫聊天。對方告訴我,幾星期前,一個士兵踩上了爆炸裝置,“那孩子真可憐,雙腿炸掉,連生殖器也沒了”。在急救過程中,軍醫不僅用完了隨身攜帶的全部作戰紗布,其他士兵攜帶的紗布也都用上了。這種紗布的織物中含有高嶺土粉末,可以刺激血液凝結,即使最嚴重的流血也能很快止住,可即使這樣,這群美國大兵仍舊一口氣用光了所有的紗布,可見傷勢有多麼可怕,“讓人看了都會做噩夢”。萬幸的是,由於醫生反應迅速,加上美軍的醫療資源非常雄厚,爆炸發生後僅9分鐘,傷者就被直升機接走,在後方醫院裏活了下來。

  告別扎裏地區前的幾天,我專門到阿富汗國民軍的一所醫院看了看,那兒的條件就要差得多了。擁擠的病房裏住滿了軍人和警察,他們要麼被槍擊中,要麼被炸彈襲擊,要麼就是發生了交通事故。一個不幸的士兵雙腿被炸斷,雖然痛苦無比,卻怎麼也動彈不得,只有靠護士幫他翻身,清洗傷口,然後翻來覆去地包紮。

  同事諾爾跟我一起“嵌入”採訪阿富汗國民軍,他看到這種慘況後臉都綠了,當場發誓説,今後再也不跟步兵一起去野外巡邏。其實,我的想法也與他不謀而合。

  □原載英國《衛報》

  ○作者 [英] 喬恩布恩 ○編譯 劉雅芳 《 青年參考 》( 2011年08月03日 18 版) 

責任編輯:郭思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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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阿富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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