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打不起利比亞之戰 薩科齊開始尋找退路

　　在利比亞問題上，法國總統薩科齊的政策變化速度之快、幅度之大，令很多分析人士和新聞記者瞠目結舌。一些法國專家在接受本報記者採訪時稱，他們跟不上“薩科齊速度”的步伐，難以看清法國軍事干預利比亞的戰術和前景，他們當中有人將薩科齊對利比亞採取的軍事行動稱為“奇怪戰爭”。對於法國近幾天來在利比亞問題上發生的一系列微妙變化，他們認為，這是法國正在淡化自己在利比亞之戰中的角色，為自己尋找“退路”。

對利比亞政策缺乏連貫性

　　很明顯，對於利比亞，薩科齊始終無法找到一種相對穩定的政策。

　　從遠處説，他在2007年就任法國總統後不久，曾在巴黎高規格接待了前來訪問的卡扎菲。他當時絕不會想到，在短短數年之後，他會派出“陣風”戰鬥機去轟炸曾被自己當作座上客的“獨裁者”。法國媒體也開玩笑地説，“陣風”戰鬥機炸了曾經看好自己但是沒有掏腰包的顧客。2007年卡扎菲訪問巴黎時，利比亞向法國購買“陣風”戰鬥機曾是一個重要經濟議題。

　　從近處説，在北非、中東局勢開始發生動蕩之後，薩科齊在今年1月底給各國駐法外交使節和記者拜年時説，法國應該遵循“不干涉”政策。他在今年2月底任命新外交部長朱佩時，美國剛剛開始加強在利比亞沿海的軍事部署，表示處理利比亞問題“一切手段皆有可能”。朱佩在上任後馬上表示，法國堅決反對在聯合國框架之外對利比亞採取軍事行動，擺出一副“反戰者”的姿態，多少讓人想起希拉克在第二次海灣戰爭之前對美國的強硬態度。任何人都不會想到，此後不久，法國會促成聯合國安理會通過軍事干預利比亞的決議，並打響軍事干預的第一槍。

奧巴馬逼薩科齊向北約讓權

　　這幾天，法國的利比亞政策又開始變了。法國《新觀察家》雜誌一名記者對此進行了總結。他認為，薩科齊在利比亞問題上發生了兩點“退步”。

　　第一，薩科齊被迫將軍事干預利比亞的指揮權交給北約之後，他本人和法國外長朱佩多次強調，軍事行動的政治指揮權將由3月29日倫敦峰會上確立的利比亞問題國際聯絡小組負責。然而，一名美國《華盛頓郵報》消息靈通記者説，奧巴馬以撤出美國軍事干預力量威脅薩科齊做出讓步，讓北約全面負責在利比亞的軍事行動，這其中就包括政治指揮權。

　　第二，薩科齊在3月10日率先承認利比亞反對派在班加西成立的“利比亞全國委員會”時，曾承諾將向班加西派出一名法國大使。幾天前，薩科齊向班加西派了人，但不是“大使”，僅稱“代表”。3月31日，法國國防部長隆蓋説，“‘利比亞全國委員會’不代表（利比亞）全部”，法國對於這一機構僅掌握“部分信息”。

　　除了以上兩點“退步”之外，法國媒體還注意到法國官方的另外一個細微變化。就在3月29日的倫敦峰會當天，法國外長朱佩還表示不排除向利比亞反政府武裝提供武器的可能；3月31日，法國國防部長隆蓋卻明確表示，法國不會向利比亞反政府武裝提供武器，因為這違反聯合國安理會有關決議。

法國無力繼續扮演“領頭羊”

　　法國在利比亞問題上的種種變化，讓該國一些分析人士認為，薩科齊正在淡化法國在利比亞之戰中的角色。一名專家在接受本報記者採訪時稱，西方聯軍在利比亞軍事行動收效甚微讓薩科齊意識到，法國不應該而且已經沒有能力繼續扮演“領頭羊”的角色，薩科齊可能正在尋求一種不會影響其國內民意的“淡出策略”。這名專家推測説，法國在未來的軍事行動中將不會再像最初那樣衝在第一線。

　　法國執政黨“人民運動聯盟”一名不願透露姓名的官員也對記者説，他對薩科齊近日在利比亞問題上的變化並不感到驚訝，因為對這場戰爭來説，法國完全是在沒有充分準備的情況下匆忙參戰的，根本沒有明確穩定的戰術。儘管法國執政黨對外一致表示對這場戰爭的支持，但是實際上，該黨內部也有很多不同的聲音，他們擔心這場戰爭會“事與願違”，讓該黨輸掉2012年的總統大選。

“哲學家的戰爭”

　　一些對法國參戰存在不滿情緒的執政黨人士，甚至將這場戰爭戲稱為“哲學家的戰爭”，原因是，法國一位著名哲學家在推動薩科齊對卡扎菲宣戰的過程中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這位哲學家的名字叫做貝納爾-亨利萊維，法國人取他姓、名的首字母，習慣將他簡稱為“BHL”。

　　3月10日，正是在“BHL”的牽線下，薩科齊在愛麗舍宮接見了“利比亞全國委員會”的代表，並在未通知西方盟友的情況下單方面承認了該機構的合法性，將該機構稱為法國在利比亞的“唯一對話者”。薩科齊希望通過這一轟動性的外交決定，再次穿上“危機總統”的外衣，改變法國因對突尼斯和埃及動蕩反應遲緩而經歷的外交頹勢，借此改善其岌岌可危的國內形象。

　　在薩科齊宣佈承認“利比亞全國委員會”之後不久，卡扎菲宣佈與法國斷交。法國一方面擔心完全喪失在利比亞的石油利益，另一方面懼怕卡扎菲採用非常規手段對法國本土或者海外利益展開恐怖活動。在這種背景下，軍事干預利比亞並逼迫卡扎菲下臺，成為法國不得已的選擇。接受本報記者採訪的法國執政黨官員説，法國對比利亞的戰爭並非“蓄謀已久”，法國完全是“匆忙”參戰。

戰爭長期化將影響薩科齊連任

　　法國在利比亞的軍事行動會持續多久，法國官方目前沒有明確的説法。法國軍方一名高官日前表示，“這肯定不會只有幾天，可能會有幾個星期，希望不是數月”。

　　不過，在法國執政黨看來，在利比亞的軍事行動最好能在今年上半年結束，無論如何不能拖到暑期結束之後，因為薩科齊屆時需要集中精力準備在戛納的G20峰會和2012年的總統大選。一旦利比亞戰場“泥潭化”，薩科齊要在明年連任的想法，十有八九會成為泡影。

　　讓薩科齊擔心的，還有國際社會反戰聲音日益強烈。目前，中國、俄羅斯、印度、巴西等新興國家高層都明確表示反對西方聯軍在利比亞的空襲行動。胡錦濤主席3月30日在北京會見薩科齊時明確表明中國反對使用武力的立場。法國官方擔心，國際輿論會給法國國內輿論造成影響，在西方聯軍無法在利比亞速戰速決的情況下，法國國內可能出現反戰浪潮。

一場法國“打不起”的戰爭

　　法國官方擔心這場戰爭長期化，另外一個重要原因是，在法國財政赤字不斷惡化的情況下，法國的軍費開支捉襟見肘。利比亞之戰可能會成為一場法國“打不起”的戰爭。

　　對此，法國《挑戰》雜誌在一篇題為《軍事干預利比亞有個價格》的報道中稱，每架“陣風”戰鬥機飛行一小時的花費是3萬多歐元，每架“幻影”戰鬥機飛行一小時的花費是1萬多歐元。根據法國有關制度，如果這些戰鬥機是從法國本土出發執行空襲任務，飛行員沒有額外補助；但是，在“戴高樂號”航母開往利比亞前線之後，部分戰鬥機是從航母上起飛的，航母上的2000多名海軍官兵也要領取補助，這使法國軍事干預利比亞的成本大大提高。法國《海洋與海軍》雜誌稱，“戴高樂號”航母參與行動的每天開銷高達100萬歐元。

　　法國政府在每年的財政預算中有一筆名為“海外行動額外開銷”的費用，這筆費用在2011年的預算中為6.3億歐元。然而，法國在阿富汗的軍事行動每天就需要花費130萬歐元，給法國在利比亞的軍事行動留下的經費並不多。對此，法國軍方人士似乎不願進行過多評論，法國國防部一名將軍稱，法國動員軍隊是為了保護利比亞平民，費用問題是次要問題。

　　本報巴黎4月1日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