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魯世界最乾旱地區種植蘆筍 “榨幹”農民水井

　　伊卡工人正在為即將出售的蘆筍稱重。秘魯是世界第一大蘆筍出口國，其中90%産自伊卡。

　　伊卡農民收割蘆筍。大量蘆筍出口導致伊卡地區淡水資源減少，威脅當地農業生産。

　　這確實可以創造就業機會，不過現實是，當水源枯竭之後，他們就會離開，而我們這裡的未來將變成什麼樣？ ——秘魯蘆筍種植戶阿爾瓦萊茲

　　種植蘆筍是秘魯伊卡地區居民重要的收入來源，為了幫助他們脫貧致富、發展蘆筍出口，世界銀行還為他們提供貸款，然而根據慈善組織對當地蘆筍産業的調查，在這個乾旱的地區，大規模種植蘆筍已經導致淡水水位急劇下降，居民們的水井正面臨枯竭。小小的蘆筍正影響數萬人的飲水安全。

　　沙漠裏種出喜水高檔菜

　　秘魯北部的伊卡地區，農民們以種植蘆筍為主業。這裡種植的蘆筍都出口到英國，經過加工成為超市裏的高檔商品，或是作為奢侈菜品進入英國的酒店。

　　種蘆筍需要不斷灌溉，然而，伊卡位於安第斯山脈附近一片乾旱的沙漠地帶，據稱是世界上最乾旱的地區之一。伊卡人在這種地方大量種植蘆筍，可算是創造了奇跡。

　　秘魯是世界上最大的蘆筍出口國，每年因此創匯大約4.5億美元，而其中90%的蘆筍種植在伊卡。

　　一起創造這一奇跡的，除了當地農民，還有世界銀行。

　　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世界銀行就對當地進行了數百萬美元的投資，為一些蘆筍種植大戶提供許多貸款，幫助他們擴大生産規模。十多年來，伊卡100平方公里的沙漠地帶都成了蘆筍的天下。

　　同時，蘆筍産業至少解決了這個貧窮地區1萬人的就業問題，並且有效地拉動了秘魯的GDP。

　　水降井枯蘆筍搶了人的水

　　為了保證蘆筍的生長，伊卡人在該地區開鑿了很多水井，從地下抽取淡水。

　　2002年後問題出現了。隨著貿易的擴展，種植的普及，水井也越來越多。伊卡的地下水位開始下降。據媒體報道，嚴重的地方每年水位下降高達8米。伊卡一度成了世界上含水層枯竭速度最快的地區之一。

　　農民胡安阿爾瓦萊茲的祖上4代都生活在伊卡地區，到他這一代，將蘆筍種植業發揚光大。他平時雇10個人料理蘆筍田，在收穫高峰時需要再額外雇30個臨時工。

　　然而，最近的缺水給他帶來很大麻煩。

　　過去，蘆筍田裏的水井在55米深就可以用泵抽上水來，但是現在要到地下108米才能看到水的影子；以前用水泵一秒抽出60升水，如今只有22升。

　　慈善組織“進步”不久前對當地蘆筍種植所做的實地調查發現，單純依靠蘆筍種植業來讓貧困地區脫貧致富的夢想遇到了瓶頸。

　　報告的撰寫人尼克赫普沃斯稱，“現在是該採取行動的時候了。”

　　赫普沃斯説，伊卡已經有兩口水井枯竭，這兩口井是大約18500人賴以生存的水源，伊卡人不得不在附近尋找新水源———既是為人畜飲用，也是為農田灌溉。

　　缺水嚴重農戶被迫賣地

　　小農戶們最不滿的是當地大的蘆筍出口商。

　　阿爾瓦萊茲對慈善組織“進步”的調查人員説，水沒了應該歸咎於阿戈洛公司。這個公司獲得政府新的優惠政策，享受稅收減免的待遇。他們到處買水井灌溉蘆筍田，然後出口。

　　“這確實可以創造就業機會，不過現實是，當水源枯竭之後，他們就會離開，而我們這裡的未來將變成什麼樣？”阿爾瓦萊茲説。

　　伊卡的部分地區，不僅盛行將水井賣給出口商，有些人還將乾旱的土地一併出售。“如果不賣，就面臨水源短缺，所以很多人被迫賣掉了。”在當地擁有小型蘆筍種植基地的愛麗薩格瑪茲介紹説。

　　水少了，大種植戶只能深挖井，或者從遠處運來水源，他們的成本也必然提高。

　　一個佔英國進口蘆筍18%的秘魯大型蘆筍出口商對慈善組織“進步”的調查人員介紹，他們也沒有獲得多少好處，因為從世界銀行獲得貸款時，負責放貸款的主管對他們講，雖然當地淡水不像以前那麼充沛，但水井的水位每年最多下降2米。

　　現實是，水位下降超過了世界銀行的描述，需要出口商加大額外投入。這名自稱薄利的出口商抱怨：“伊卡地區用水的現實讓我們很失望，我們花了大筆錢，最終是為了保本。”

　　世界銀行好心沒辦好事

　　作為貸款方的世界銀行，對小農戶的抱怨十分重視，今年4月曾派人到伊卡當地進行實地調查取證。但是不幸的是，此人卻遭槍殺死在枯井邊。這件事引發巨大的爭論。

　　爭論的焦點之一就是阿戈洛公司。過去15年來，該公司從世界銀行的合作夥伴———國際金融公司獲得了2300萬美元的貸款。

　　當地淡水之爭被媒體報道後，國際金融公司對阿戈洛的貸款進行審計和調查，主要涉及環境問題。調查還包括為什麼當初該公司一個項目遭到環保評估組反對卻仍然獲得貸款。

　　有媒體稱，不排除蘆筍種植者對世界銀行不考慮水源問題就發放貸款給這家公司而不滿，於是襲擊其職員。

　　冰川消融阻礙農業發展

　　伊卡地區距離太平洋不遠，所以過度開采地下水灌溉，可能會造成海水滲入含水層，給當地土質帶來致命打擊。政府為了扭轉這一局面，曾計劃從安第斯山脈和亞馬孫河引水灌溉。

　　不過由於政府和農民們難以達成共識，大規模的水利設施因為投資不足遲遲沒有修好。

　　與此同時，據秘魯農業部的專家勞爾羅卡比托介紹，秘魯西部太平洋沿岸的缺水狀況普遍在惡化，這裡主要淡水來源是安第斯山脈的冰川，但是氣候變暖讓它的規模不斷縮小，目前對這一地區的大規模農業投入，幾乎都需要依賴淡水。

　　慈善組織“進步”的報告指責英國的進口商、蘆筍種植投資者甚至包括提供貸款的世界銀行，對伊卡淡水資源面臨枯竭都負有責任。

　　根據世界自然基金會的統計，大量進口伊卡蘆筍的英國，是世界上第六大“隱形水”的進口國，也就是説該國從其他國家或者地區購買的貨物需要大量水利澆灌。

　　上個世紀90年代末之後，英國基本已經不種植蘆筍了，如今英國是秘魯蘆筍的第三大進口國，每年需要消費650萬公斤蘆筍。

　　“進步”的環境政策官員派特拉卡吉爾表示，他們發佈報告不是要杜絕蘆筍貿易，而是給這個貿易的各個環節提個醒。“貿易本身沒錯，不過市場和投資商應該採取更加負責任的措施，尋找一個生産和用水的平衡。”（張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