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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同志出櫃後一週被打多次 曾被帶入精神病院

發佈時間:2012年05月27日 14:55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羊城晚報 | 手機看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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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城晚報記者 余姝 通訊員 李嬡

  “反正,現在我是生活在陽光下,我的臉皮已經比城墻還要厚了,呵呵……”採訪錄音裏她的笑聲,有點不羈,有點釋然,卻也帶著無奈和苦澀。于小胖,女,24歲,大學畢業,即將讀研。看上去順暢的人生之路其實並不平靜,因為她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她是一名同性戀者。按照她的説法,自“出櫃”的那一天起,生活便不再平靜———那時的她才15歲,念高中。

  在我國,像于小胖這樣的孩子還有很多。今年4月,一項由民間組織發起的調查結果顯示,77%的受訪者因為性取向不同曾在校園裏遭遇過身體攻擊;而社會上關於“同性戀”的話題總是引發爭議。校園裏的同性戀群體,正處於青春期,他們的生活環境究竟如何?學校、家庭、社會對他們是怎樣的態度?他們又有著怎樣的感受?羊城晚報記者就此展開調查。

  于小胖:那時一週被打好幾次

  “那時我天天只想著怎麼去死。我曾試圖跳樓,被阻止,後來的每一天我都很鬱悶,便拿小刀割手指。我覺得整個世界都在背叛我,沒人願意幫我。”現在的于小胖已經平心靜氣地回憶著這些過往。

  她成長在一個傳統的教師家庭,姥姥姥爺都是她所就讀的重點高中裏德高望重的老教師。有一天姥姥發現了她和女朋友的親密信件,把這個秘密告訴了媽媽。于小胖的媽媽也是一名教育工作者,當時,在她眼裏,女兒只是年紀小、瞎胡鬧,要麼就是被她女朋友(比小胖大5歲)帶壞了。從那以後,在小胖和她女朋友交往的四年裏,家庭暴力成了家常便飯,她説:“我媽媽一週打我好幾次,拿起手邊的東西就打。我頭上有一塊疤痕,是我媽媽拿檯燈砸的。”她也曾想和家人心平氣和地溝通,但並未成功,更讓小胖崩潰的是,有一天,媽媽帶她去精神病醫院看心理醫生。“那個醫生是我媽的同事,她説同性戀是病,還給我開藥,説如果長期服用可以改變我的性取向。”最終,她的拼命反抗讓自己擺脫了所謂的“同性戀治療”。

  後來,小胖就一直生活在學校和家庭的雙重監視之下,學校裏也有了傳言。“有一次,坐在我後面的同學上課時故意很大聲地跟她同桌説:‘她太變態了,天天打電話,發短信,我以為是她男朋友,結果是個女的,真噁心!'她的聲音很大,周圍的同學都笑而不語;還有一次,我女朋友寄來的照片被另一位同學撕碎了。”

  這樣的劇情總是不斷上演。她開始逃課,學習成績嚴重下滑,老師們也不再喜歡她,同學們也總是議論紛紛。“他們説我經常和女生搞曖昧什麼的,其實我們是普通朋友,傳到我媽那兒,我就會挨打……”小胖的話語裏充滿了無奈,“就在高考前幾天,媽媽發現我跟女朋友還在聯絡,就拿著刀逼我。在推搡之中,刀割到了我左手食指,導致小動脈割破,後來留了疤。”這場爭執影響了她的第一次高考,後來她決心復讀,憑著一股子韌勁,熬過了黑暗的高中生活。大學裏,她學的是藝術,同學們的思想都挺開放,她選擇了公開出櫃,同學們也都能接受,生活慢慢地好了起來,但是,那段陰霾的青春在她心裏留下的傷痛總是難以抹去。

  當記者問及她現在和家人的相處狀態時,她高興地説:“其實,這兩年網絡上電視上關於同性戀的報道多了,我媽也慢慢了解了一些,已經沒那麼偏激了。”

  冰封:要同學們接受我很難

  “變態、人妖、娘娘腔、中性人、半男半女、這些詞伴隨我從小學直到高一。現在想起來沒什麼感覺了。”剛開始向記者講述自己的經歷時,冰封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但仍聽得出背後的心酸。

  “我小學的時候就知道我和別人不一樣,我性情溫柔,與世無爭。也因此,我從小就被同學欺負,他們會拿玩具槍掃射我。我不喜歡他們粗魯,卻也不想跟他們計較。我只想努力學習,在學習上證明自己優於他們。”冰封的臉上挂著微笑,看上去很友善,可是他卻告訴記者説,他沒有朋友,“你不知道要同學接受我是件多難的事情!高中時我擔任過班長,可同學們都不服我管。我們班曾經組建過好友群,可是我卻被踢出群了,我的私人信息被公佈在群裏,同學們都對我的性取向議論紛紛。”

  和記者聊天的時候,他有點不專注,似乎在下意識地保護自己,他跟記者提到了在精神上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有一次,學校組織合唱比賽,音樂課前大家要排練,我在臺上組織,可沒有人理會我,後來老師來統計班上男女生的人數,有個男同學就大聲地喊道:‘我們班有22.5個男生,22.5個女生。'全班人哄堂大笑。你不知道我當時心裏有多恨,我隱隱地哭了一節課,後來逃了一節課,跑到操場上大哭。從那以後,我便決意不再融入集體,我只想過自己喜歡的生活,我太累了。同學們的欺負還在繼續還在升級,我已經無所謂了。”

  貓貓:我只能生活在“暗處”

  貓貓是個男同性戀,體型略胖,戴一副黑框眼鏡,看起來很斯文,用他的話來講,他是個很“悶騷”的人。15歲那年,貓貓上網的時候偶然瀏覽了BL(boy's love,指男生之間的愛)的漫畫,發現自己對此一點也不反感,後來就慢慢地進入了那個圈子,不過他沒讓身邊的人知道他的“秘密”。

  可是,惡意的言語攻擊、嫌棄的眼神在過去的幾個月裏包圍了貓貓。他是大一新生,今年2月,他轉發了一條含有同志內容的微博,所以他的“秘密”被室友發現了,原本十分融洽的宿舍氣氛開始變得緊張。“我是個膽小懦弱的男生,有一次,一位舍友從我身邊經過,無緣無故對我拳打腳踢,邊打邊罵,可我不敢反抗。我忘不了那場景,我每天都生活在恐懼裏,經常失眠,更不敢出櫃了。”貓貓説,從那以後,室友們都忽略他,視他為“隱形人”,“有一次,宿舍管理員登記人數,我們寢室本來有7個人,他們説只有6個。更難以想象的是,他們居然害怕我會愛上他們。”

  貓貓談到,他所在的學校裏開了《心理健康課》,“老師告誡大家‘愛情的基礎是雙方必須是男女或者是異性',並暗示同性之間的情感不是愛情。”老師的話讓他更加確信自己的同性傾向會拉遠他和同學們的距離,這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和無力。“我越來越不喜歡學校,不想見到我的同學。我最期待的就是週末,那樣我就可以去同志中心玩,傾訴我在學校的困境。”

  當記者問及他父母對他性取向的看法時,他很跼踀:“我也沒有告訴我父母實情,我父母都是比較傳統的人,我曾經旁敲側擊地試探過他們,可他們認為同性戀是一種精神疾病,甚至是犯罪。我知道,他們遲早會要求我結婚生子的,可是我有男朋友,我不知道當我到了適婚年齡的時候,我該怎麼辦。”

  專家觀點

  “恐同”皆因不了解

  有關資料顯示,“恐同”是導致基於性傾向和性別身份的欺淩的重要原因,針對以上三個案例,記者採訪了來自美國的同性戀研究專家Damien Lu博士,他分別從社會學和心理學的角度解釋了“恐同”現象産生的原因。

  Damien Lu博士表示,對於性別的刻板印像是産生“恐同”的重要原因。中國的傳統文化常常宣揚男性與女性之間有天經地義的差別,所以很多人不能夠接受超越這些的人生態度或行為。很多人反對同性戀者,僅僅是因為不符合“社會規範”,這屬於個人思維上的恐同。一個家庭裏,如果孩子是同性戀者,家長會覺得顏面掃地,同時中國人信奉“棍棒出孝子”,所以公眾對於長輩對晚輩實施的“管教”式家庭暴力大多采取默許的態度,導致了他們生存環境的惡化。

  另外,從社會學的角度上講,還存在著機構性恐同和內在的自我恐同。比如,在上世紀50年代,我國有關司法解釋將同性戀構成流氓罪,這就屬於機構性恐同的一種;內在的自我恐同,是指同性戀者因為社會偏見無法真正地接受自己,而以所謂“主流社會”的標準來衡量自己,輕則導致不同程度的自卑,重則會導致嚴重的心理問題。目前在我國,無論是學校還是社會,對於同性戀的態度多為諱莫如深,所以有些青少年同性戀者不能正視自己的性取向,長期處於恐懼和緊張的狀態。

  他認為,“恐同”其實是因為不了解同性戀而恐懼。我國對同性戀群體的科學研究不夠,同性戀相關知識普及力度不足,容易造成公眾對其認知上的空白。校園環境又有其特殊性,處於青春期的孩子們對“性”的了解比較模糊,對“同性戀”更沒有正確的認知,加上自身心智尚未發育成熟,所以當群體中出現一個同性戀者時,他們會以獵奇或恐懼的心態來對待他。另外,在校園裏,同性相處的機會很多,對同性戀缺乏基礎認識的人還會認為同性戀對所有同性有不可抑制的愛慕和侵犯欲,所以會從行為上隔離同性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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