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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老闆為戒賭下煤礦當礦工3年(圖)

發佈時間:2012年04月02日 06:20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重慶晨報 | 手機看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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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勇強。

張勇強在送貨。

  他曾經做生意日進鬥金,但也敢一夜間輸掉七八萬;為戒賭,他選擇一邊當煤礦工人,一邊經營著兩個小超市

  3月31日,綦江區石壕鎮白岩,逢春煤礦的排放工張勇強結束當天的工作,走向地面。

  挖煤,歷來是一份苦差。在終年不見陽光的逼仄通道裏,長時間直不起腰,連續十多個小時不能喝水、進食,還要在嗆人的煤灰裏奮力工作。

  井下工人要忍受的不光是身體的勞累,還有礦井裏隨時會來的潛在危險。井下一分鐘,心就懸一分鐘,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但在重慶能源逢春煤礦,一位身家過百萬的老闆(開了兩個小超市)也在井下工作,並且堅持了3年多。他叫張勇強,今年39歲,現在他一邊當老闆,一邊下井當礦工,雙重身份差距懸殊,而且他對“礦工”身份的喜歡程度還比“超市老闆”高。

  在井下是礦工,出井就變回經營小超市的老闆。張勇強的雙面人生,反差有些大。而這樣的生活,從2008年9月開始,到現在已經持續了三年多。

  做生意比當礦工更能掙錢、也更輕鬆。為何張勇強每天要勻出十多個小時下井?他説:“這是為了戒賭。做生意十多年,我唯一的愛好就是打牌,前些年大把大把 往外輸錢,贏的時候卻很少。”為了戒賭,他選擇去逢春煤礦工作,現在如果還有牌友找他湊一局,他會立刻回答到,“哪有那個時間啊,我還要上班呢,每天下井 十多個小時。”

  2009年以來,他已經快三年都沒賭過錢了,他評價自己現在的生活很好,而且是多年來最好的時候。

  3月31日,張勇強和老婆經營著這個在當地有些規模的小超市。

  那一天

  (2012年3月31日)

  天空漆黑,你騎著摩托,奔跑在漆黑的山路,朝煤礦飛奔

  一碗小面,六點下礦,十個小時,你疲憊出井,眼睛通紅

  你腳未歇,開著三輪摩托,來回奔跑,挨家送貨……

  井下工作10小時後,又挨家送貨

  3月31日清晨4點,綦江金雞岩上路的幹打壘家屬區樓棟還沉浸在濃濃的夜色中。淅淅瀝瀝的小雨輕輕敲打屋頂、地面,空氣濕冷,人們比平時更加眷戀溫暖的被窩,正是最好睡眠的時候。

  清晨4點起床,奔向礦井

  張勇強的鬧鐘就在此刻“叮鈴鈴”地響了起來,打破清晨的寧靜。他掀開被子關掉鬧鐘,穿好衣服,睡眼朦朧地洗臉、刷牙。冷水澆在臉上,瞬間清醒了幾分,他就趁著這份清醒,騎上摩托車,出發了。

  車燈照亮了漆黑的山路,像他一樣騎摩托車的有幾十、上百位,都是趕去重慶能源逢春煤礦上早班的礦工。山路蜿蜒盤旋,20分鐘後,他們陸續抵達白岩。

  小街上依然黑沉沉,但飯舖都開張了。這些小飯舖專做早班礦工們的生意。一碗小面5元,一份豆花飯7元,張勇強和同事們坐下來開始吃早飯。大家嘻嘻哈哈打趣幾句,不抽煙的張勇強從包裏摸出給同事們準備的香煙,大方地散了出去。因為對人客氣,他在礦工裏人緣很不錯。

  “你自己當老闆就好啰,跟我們當撒子礦工嘛,你又不差這點工資,人還累。”同事接過張勇強的煙,忍不住又問了一回大家都關心的問題。

  張勇強挑著小面,大口大口地吃,樂呵呵地説:“不是為了錢,是為了打不成牌。我以前輸得太多了,現在上班有錢賺,又沒得時間出去打牌,算起來,上班把多的都賺回來了。”張勇強是個樂觀派,他不嫌下井累,他説只要不繼續輸錢,那就賺大了。

  下井了,一忙就是10小時

  吃完早飯,早上5點,早班礦工的排班會開始了,隊長開始給每個下井工人安排當天工作。張勇強細細地聽了安排,換衣服、領工具,他把聯絡業務用的手機鎖進換衣櫃,換上工作服鑽上了進礦的人車。

  從離開手機開始,他和外界失去了聯絡,不再是小老闆,井下的十多個小時,他唯一的身份是下井礦工。12人一列的人車從523井口準點出發,沿著軌道在漆 黑的礦洞裏“哐當哐當”地向前行駛。拐彎、前進、再拐彎,7500米長的軌道,要行駛40分鐘,張勇強趁這會兒補瞌睡。

  40分鐘後,人車到達540變電所附近,張勇強打開礦燈下車走上幾分鐘,礦洞內風特別大,穿著棉衣依然覺得冷。張勇強和同事排隊乘坐吊挂人車去640平面。從540到640有70米的垂直落差,只能靠吊挂人車才能上得去。

  礦工們叫吊挂人車為坐猴兒車,這是一個類似自行車坐墊的裝置,挂在懸空的鋼索上,人抓住桿子坐上坐墊,蜷縮著身子一點點被吊著移動,動作看上去就像爬樹的猴兒。坐在猴兒車上,身後黑暗的坡道深不見底,礦工們的經驗是:朝前看,千萬別回頭自己嚇自己。

  下了猴兒車,礦洞更加窄了,張勇強背著扳手、提著油桶靠著礦燈的光線往更深處的操作面走。礦洞裏,除了腳步聲,還有風聲、水流聲以及其他同事操作的動靜傳來。最嚇人是放炮,整個礦洞內都跟著震動,礦道內常常撲簌簌地往下掉東西。

  下午4點左右,重慶晨報記者在重慶能源逢春煤礦523井口外,等到了剛出礦的張勇強。他頭戴安全帽和礦燈,腰上挂著沉甸甸的扳手。工作服和解放鞋臟得看不出原來的顏色。此時的他顯得很疲憊,眼睛紅紅的。

  此時,距離他早上6點下礦,已經過去了10個小時。本來,張勇強應該乘坐下午2:00的人車出礦,但因為當天礦內水流過大,人車電瓶進水短路,張勇強等 早班工人等不到來接他們的人車,步行近兩小時才從礦洞內走了出來。張勇強夾在礦工中,和他們一樣身材精壯、臉色紅黑,渾身上下臟兮兮的。

  上井後,挨家挨戶送貨

  15分鐘後,張勇強洗完澡換了衣服,再次出現在重慶晨報記者面前時,我們已經完全認不出他來了。張勇強拿著大屏幕手機,不斷接著電話聯絡業務,完全是精 明幹練的老闆模樣。平頭,面龐白凈,名牌運動服外套裏,穿了一件鮮艷的橘色翻領T恤,扎著皮帶、踩著黑亮的皮鞋,非常精神。

  換上乾淨衣服後,張勇強立即查看了未接電話,並逐一回復過去。張勇強在井下的時間太長了,一般出井後未接電話少則五六個,多則十多個,大部分是讓他送貨的。從換衣服後的十多分鐘,張勇強一直在處理未接電話。

  張勇強目前開著兩個小超市,一個由妻子負責,另一個由他的父母照管,兩個店的訂貨都由他負責送。一齣礦井,張勇強立即騎車回家,換上一輛大的三輪摩托,裝上貨逐一按客戶要求送貨上門。

  “大桶菜油,知道了,馬上送過來。”“一袋米,一袋麵粉,好的。”張勇強一邊回電話,一邊記下了客戶們的要求。經常向他訂貨的一家餐館,訂了一桶180 公斤裝的菜油,還有一些飯館訂了米、麵粉、作料等。不需要紙筆,張勇強迅速記在了腦子裏,立即騎摩托車回金雞岩,著手送貨。

  張勇強的小超市在金雞岩上路,40多平方米的店堂裏,糧油、副食、水果、日化、作料、幹貨應有盡有,品種豐富,普通家庭所需基本上都能買到。

  小店不光做零售業務,還兼批發,附近餐館、食堂以及邊遠小店等,也從他這裡進貨。張勇強每天下班後,累計要送的貨已經堆了很多。

  出井後,別的同事都回家休息了,他一回到家卻忙著把成件的煙酒、作料、大米,搬上三輪摩托,挨家挨戶送。最遠的客戶,距離張勇強的小店有兩三公里遠,下班後同事們常見他騎摩托車在金雞岩附近忙碌。

  那些年

  (上世紀90年代)

  你是農家孩子,十幾歲就當小工販賣蔬菜水果

  錢好賺,你説你開著的大貨車,就像一輛運鈔車

  錢來得太快太多。你迷失了,沉迷賭博,一夜間竟輸掉8萬

  錢來如流水不珍惜,一夜輸8萬

  在金雞岩,張勇強經營小生意已經十幾年了,大家都猜他身家早已過百萬。“哪有那麼多,如果當年不賭博,把輸出去的都加上,倒是不止這麼多。”張勇強不喜歡別人説他身家大,他常常自嘲説,真有那麼多錢,就不必每天這樣累了。

  但熟悉他的人幫他算了一筆賬,幾處房産外加兩個店面,他的總身家肯定超過百萬。而這個百萬元的小老闆,完全是靠白手起家積累起來的。

  張勇強的老家在趕水,小學畢業後,1987年他就一個人到巴南區的一個建築工地做小工。到了1992年,張勇強回到綦江,當時趕水到金雞岩有小火車,他就每天從趕水批發蔬菜,乘火車運到金雞岩販賣,每天兩趟。

  金雞岩車站到上路菜市場,有一段幾百步的陡峭梯坎,一米多寬,打空手走都困難,張勇強每天還要背一百多斤蔬菜,從下到上背兩趟。因為能吃苦,他很快有了一些積蓄,又開始做糧油、水果生意。

  張勇強喜歡感嘆,上世紀90年代的生意好做,那些年頭掙錢真容易。當時,他從湖北拉冰糖柑到重慶賣。“壟斷生意,沒人爭,柑子好收,運到重慶又賣得起價,3塊5到4塊一斤,運攏重慶就是錢。”這是張勇強自認截至目前,他最成功的生意經。

  據張勇強透露,從湖北到重慶的運輸費用為7000元左右,冰糖柑到重慶後的銷售價格在3.5到4元錢一斤。而這條他自己開發出來的水果銷售線,每週可以從湖北運來12噸冰糖柑,對他來説,拉新鮮蔬果的大貨車就像是運鈔車一樣可愛,給他帶來源源不斷的收入。

  錢是好賺,但辛苦也是別人不敢想的,有次張勇強被困在婁山關山路上好多天,餓了只能自己去車廂裏找幾個冰糖柑來抵餓。運冰糖柑都是冬天,長途運輸偶爾會 碰上雪災或塌方堵路,好在冰糖柑經凍,在路上多耽擱幾天問題也不大,但苦了押車的張勇強,他説那種苦真不是每個人都受得了的。

  張勇強不光從湖北進冰糖柑,他還去陜西拉過蘋果,正是因為曾經有過的這些經歷,張勇強説,在井下餓上十多個小時對他來説根本算不上什麼。

  張勇強人能幹,又能吃苦,按説他的生意應該越做越大。但他後來和一起做水果生意的朋友,迷上了打牌。

  張勇強特別喜歡打金花,那時他每一趟去外地運水果,到了賓館立即約上幾個朋友,關起門來賭。“手氣又背,輸得多贏得少,賺的錢再多,最後都成了別人的。”現在張勇強回想起那些年輸的錢,仍然感覺心裏隱隱作痛。

  張勇強的妻子楊崇貴,開始是不同意丈夫下井的,覺得太危險,後來聽他説是為了戒賭,立即支持他。“他原來要是不賭錢,現在也不必去挖礦,坐著吃都夠了。”楊崇貴開著玩笑説,張勇強錢是掙過不少,但後來都輸掉了,只要他能戒賭,比啥子都強。

  丈夫到底輸出去多少錢?楊崇貴搞不清楚,她説反正丈夫拿回家的錢不多,水果生意賺的錢都輸出去了。張勇強告訴記者一段往事,多年前老婆讓他去重慶買一套 房子,一百多平米的房子,當時價格是1900元一平方米。“回來報賬,給老婆説買成2400元一平方米,開盤漲了500元。”房價“漲”了的謊話,讓他扣 下了7萬多元私房錢,填了外面的賭債。

  “那時候真是荒唐,去一趟陜西,先不進水果,關在屋裏從頭天晚上賭到第三天早上。”幾個經營水果的老闆都不做生意了,關在屋子裏賭博,家人打電話來問事情辦好沒,大家集體撒謊説水果收不上來,還要再等幾天,其實都是為了騰出時間來賭博。

  為了賭博,張勇強説他們幾個朋友把啥子謊話都説過,但他手氣最背,一晚上輸七八萬的時候不少,但贏得最多的一次,才贏了不到4萬元。“有贏有輸,具體這 麼多年輸了多少,我真的説不清。”張勇強唯一能算得出來的,是他經營得很好的水果生意,其實沒有為他帶來多少財富,因為賺到手的錢放不了一會兒,下次進貨 可能碰上牌友就輸個精光。

  那一年

  (2008年9月)

  外人説你身家百萬,艷羨不已。

  家人有苦説不出。你每次回家,雙眼通紅,荷包空空

  蛤蟆再大只喂蛇。老父當頭棒喝,點醒了你。

  父親一句話,為戒賭當煤礦工人

  張勇強就這樣折騰著,辛辛苦苦賺的錢從牌桌上不斷往外輸,他説那時候就是沉迷,想過要戒賭,但無論如何都戒不掉。“一起做生意的朋友都打牌,我嘴上説不 打,堅持不了多久,又被拖進去了。”2008年前,張勇強的生活主要就是外出掙錢,剩餘時間都在打牌,他喜歡賭在金雞岩上路都出了名。

  外人看張勇強是成功的老闆,生意做得大,但家裏人才清楚,他沒存下多少錢。2008年,65歲的父親看著熬夜打牌雙眼通紅的張勇強,語重心長地説:“蛤蟆再大只喂蛇!”這句話像當頭棒喝,把張勇強點醒了。

  他回想自己這麼多年,從滴著汗水背菜開始起步,好不容易把水果生意做大了,掙的錢卻像流水一樣,嘩啦啦地流向了牌桌子,白折騰一場。

  這次談話後,張勇強徹底清醒過來,他下決心要戒賭,好好做生意。但戒賭比他想象中難得多,試了幾次,一旦去外地進貨,又鬼使神差地走上牌桌,前功盡棄。張勇強形容他的人生中,最痛苦的就是那段時間,想戒賭,但管不住自己。

  2008年9月,張勇強進入逢春煤礦工作。三年多來,他也曾經歷過一些危險的瞬間,至今想起來依然感到後怕。

  他印象最深的是一次噴孔事故,前段時間,他和搭檔彭明正在610附近進行割逢操作,突然遇上千斤頂垮塌,兩人於是分頭去附近找枕木等材料來墊高。

  彭明朝進風巷方向去尋找,張勇強則去了回風巷,剛走出80米左右,突然聽到身後傳來巨響,一陣大風涌過來,嚇得張勇強頭都不敢回,朝前猛跑。

  “瓦斯涌出來了,我本來應該往進風巷跑,那邊更安全。但我回不去了,只好一直往前面跑,找機會進其他巷道。”十多分鐘後,他穿過風門繞到其他巷道,碰到 了正在焦急尋找他的彭明。彭明衝上去大聲喊著張勇強的名字,問他有事沒有,事故發生時,處在回風巷的張勇強很危險,如果瓦斯濃度過大,他可能會被困住,只 能依靠應急設備呼吸。

  事後他們再回到610,看到現場兩人驚魂未定又是一陣後怕,他們先前所處的位置已經被霎時間噴涌而出的幾噸煤完全 掩埋住了。鑽機等設備全埋在煤炭裏,幸好他們倆當時都走開了,要不也被噴出的煤炭給埋了。幾秒鐘的事情,也許就攸關生死,張勇強回憶那一刻,恐懼感慢慢浮 上來,心裏全是慶倖,慶倖千斤頂垮了,慶倖他們倆沒有耽擱,立即去其他地方尋找枕木。在井下經歷了生死考驗,但兩人回家卻像沒事人一樣,絲毫沒有向家人提 起過。

  尤其是張勇強,他從不告訴家裏人井下的事情,不論是碰上了什麼,他都説井下安全。實際上在井下幹體力活,磕著碰著是常事,在彭明 的手背上,大大小小的黑印和傷痕密密麻麻,他説那都是被涌出的瓦斯噴傷的。巨大壓力的瓦斯從鑽孔噴涌而出,經常會傷到人。但張勇強和彭明早已習慣了,根本 沒把這當回事。

  他們説不告訴家裏人,主要是怕他們擔心,不讓他們繼續下井了。

  他是優秀礦工

  年收入7萬多元

  張勇強的同事説,張勇強當普通礦工收入也高。他一個月拿到手上有五、六千元,比隊長都高,差不多是其他同事的兩倍。

  張勇強和搭檔彭明,同在逢春煤礦抽放隊,兩人一個操作鑽機,一人換鑽桿,幹起活來都是出了名的舍得賣力。“下井了,下力才能多找錢,那就舍得力氣做嘛, 多賺點錢。”兩人很默契,在井下經常一呆就是十幾個小時,比別的同事都長。翻開抽放隊去年的工資表,張勇強的年收入有7萬多元,在全隊名列第一,比隊長還 多4000多元。

  同在抽放隊,大部分同事的收入多在兩三千元。抽放隊的主要工作是抽出礦洞內的瓦斯,按照工作量計算收入。因此通過工資表就能大致測算出,張勇強和搭檔的工作量大約也在其他搭檔小組的兩倍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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